变脸

我国戏曲川剧中有一种“变脸”的戏，舞台上的演员一甩头，在极短时间内就会变出一张不同的脸。这不是什么魔法，终归说来是种技术，没有多少感情在。生活中的“变脸”就不一样了，那毕竟是真的脸在变。我曾经见过一位银行领导跟下级训话，中途接到上级的电话，立刻变成了小猫咪，接完电话又立刻从刚才的“咪咪”声变成了“嗷嗷”声。他能在很短时间内做到截然不同的语调和姿态的自如切换，这不仅是技术的运用，更是心理的反应，即便是演，也非长期的锻炼不可，可谓艺术含量极高，一点也不比川剧变脸简单。

一个在下级面前趾高气扬的人，在他的上级面前往往是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谄上者必骄下——用“学者式”的“温敦严谨”的话说来就是：谄上者多半是骄下的。

同样，前段时间看过一张图片，一位后来被处理的“大人物”，在比他职位高的人物面前，低眉弯腰满脸堆笑，双手交叉在前；在比他职位低的人物面前，双手背后，昂首挺胸不怒自威。这样的影像资料之所以能引起众多网友的感触，就是因为它在社会中普遍存在，简直随处可见，或许它正发生在你的身边——或身上。什么是“国粹”？我想这就是了。它是一代代的文化沉积，侵染在一代代人的血液里，表现在日常无意识中，决不肯轻易消除。既然是沉积和侵润的东西，自然是年纪越大功力越深。

常受婆婆欺辱的儿媳，将来做了婆婆，她会想到过往的自己，然后同理共情之吗？不！她多半会成为原来的婆婆来继续欺辱她的儿媳，这就是鲁迅先生的洞察。

“按理说”常是一句空话，因为人性时常违反正常的事理逻辑，“上行下效”和“平衡心理”，超过一切的制度法规和伦理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