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把你放到农村的家乡,没有了外面的一切(其实外面你也没有什么),成长中的家乡亦没有给到你什么——亲情、友情是有点奢侈的东西,套在一些关系的名词里,却抽丝剥茧也难看到一点儿感情。在同样的地方,草儿在你旁边摆摆摇摇,你荡起了一阵阵回忆,这是这里给你的。幼年的你,在这些花草丛里看世界,看天地,你与生活交汇的痕迹投影在花草里,那里有你一直以来的空虚、落寞,而它们在夏日的骄阳下随风摆动的姿态,始终能让你感受到另外一些东西,某种生命和存在的东西。
一觉醒来,在这个地方,你感到孤独、无力、困苦、荒凉。你能做什么?什么都没有。你能去哪里?哪儿也不认识。那一刻你坚信自己在这里从来不曾拥有什么。
门外的草儿在招摇,你一眼望过,有点儿嫩绿:天地之间,我拥有什么?
你的心中一片枯凉。
头脑觉得涨,因为觉睡得多,为什么多?因为醒来没有事可以做,只有闭上眼睛。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一直是别人的话,别人的样子,你的大脑被霸占着。
起来以后,你见到人不知道第一句要说什么,你会盯着他看,你在确认是否真的存在人。
而往往这样会被别人认为很怪,所以你一直没有勇气和机会真正去确认。
你开口说话,声音却低沉沙哑,自己都害怕。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
但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你一句: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低沉?
“天地之间,我拥有什么?”你在心底绝望地问。
门外有一个声音,喊着:“姐姐!”
三岁的小孩子从外面跑来,我闻声后冲出去,见小小的他站在门口,揉搓手指,微低着头,远远的,怯怯的,孤零零。怕我骂他,怕我不喜欢他(因为我之前因为他打人而打了他)。他不像以前那样,开心着,那样子多么惹人可怜,我多么不舍,我怜恤地去抱他,他却闪躲,稚嫩却倔强呢!更加觉得他孤独可怜,我赶紧带他在花草从和地里玩,和他去看橘子树有没有结橘子,和他说大橘子树上结的大橘子是哥哥,小橘子树上结的小橘子是弟弟,看看他们一起长大,谁长得快
他的小脸上瞬间绽放了笑容,我也被照得快乐了。
我把身边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辣椒花,小白花,上面没有小辣椒,茄子花,紫色的,结茄子的。他仔细地听着,像天然就储备好吸收这些知识一样,还包括那份自然、简单、可爱稚嫩的心,我感受到。
我们的心灵贴得多么近。
我看到狗尾巴草高高地招摇,我教他:你看,这个是可以抽出来的!把他的小手握在狗尾巴草上,往上一提,狗尾巴草就顺着胫管被抽了出来,嫩嫩滑滑的,他嘻嘻地笑了,很开心,我也开心,旁边还有一个,我抽了出来,说:你一个,我一个。
南瓜的花是偏红的黄色,我带他看,并告诉他花是怎么结瓜的,找了一个结了小瓜的苗指给他看,然后在这个花上模拟:看这后面有一个小小的蒂,等花掉了,这个就慢慢长大成为瓜了。
他不作声,乖乖听着。
下小雨了,我说回去吧,下雨了。他倒不觉得,小雨点打在他头上,他笑眯眯的,看样子下雨不是什么需要躲的事情,或许是件好玩的事情!我说,我们来看雨吧!他笑声应道:好!
水泥地上,雨点一滴一滴打下来,我们看到白色的地面上的雨点变成一滴滴黑色,我指着地面说:咦,这一个。他也盯着看,说:这也一个!那也一个!很开心!
融在大自然里,我们有好奇心、舒适、快乐。
孩子是这么的孤独,即使我打他了,他还是怯怯地跑来想找我。
一种心灵的陪伴对于一个人来说多么重要,包括我和孩子。
如果一个孩子从小就被带领以这种心灵的陪伴式的教育,有这样的机会和大自然接触,他的好奇、可爱、童真被很好地保留,并且会从中发展出探索、思考、动手操作、热爱生命、平等友爱等许多能力和品质,孩子顺势而成长,发展不必担忧。
而往往很多家庭孩子是可怜的,是孤独的,生养他的父母不懂他,在最初的阶段担心他们不够优秀而给他灌输很多东西,以为给他很多好是对他好,以为做了许多是为他幸福······却没有真正了解孩子内心需要的什么,忽视了他的本性特点。
小孩子的那双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通灵,我看着那双眼睛,几乎不敢轻易说什么做什么,我怕我的举动就倒映到了他的湖水里,成为湖水的一部分。
他们的湖水由这个世界对待他的方式慢慢构成。
他的眼神之中有一丝的可怜,害怕别人不喜欢他,或是觉得自己卑微。
想去抱他,却被他推开。
他拒绝别人关怀他。
这是怎样形成的呢?一定在他的教养方式导致的。
再小点的孩子,眼睛又不一样,他们的眼睛水灵灵的,可以直盯着你看,没有其他刺激可以一直盯着你,没有惧怕、没有什么情绪、没有自我概念。
大人的眼睛如水的就很少了,几乎都有很多预设的“墙板”在那里,一眼能看到底。
高者的眼睛,是简单清澈。
爷爷的眼睛,能望见眼里的背景,是惶恐、是微弱、是无奈······没有遮掩。
爷爷骑着电瓶车送我去坐车
就像小时候骑着三轮车带我去学校送米或者去街上进货
他穿行在马路上,路上有很多飞扬的灰土,有大车子
他穿梭在小路上,路边有招招摇摇的花草植物
他渴了,停下来问熟人要水喝,给人家两毛钱,人家笑眯眯地接受了
爷爷说活着多么不易
赚钱多么可怜
有些人多么坏
有些人就从此就傻了
有些人横行霸道,拿他没办法,只有任人欺负
我以为爷爷是个可悲可怜之人
或许爷爷是个受恩泽的人
他可以在大灰的马路上或者幽静的小路上,一直骑着
十几年后
我再坐在他的车上
还和他一起呛着大灰,看着大车开过
在小路上,看到池塘荷花静开
似乎时光在这里没有流过
或许
我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要
只需要,这在田野间
有花摆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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