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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推动情节为目的的描写,都是耍流氓

不以推动情节为目的的描写,都是耍流氓

作者: line9 | 来源:发表于2022-08-26 15:47 被阅读0次

写故事要多展示,少讲述,但不是所有细节都是好展示。每一处细节描写,都要服务于情节发展和人物刻画。若有大量可有可无,可留可删的笔墨,就是注水。

这话今天我们得摆清楚。

“你是讲故事的人,不是室内设计师”

刚写特稿那会儿特别有激情,自从知道细节是故事的基石,就着了魔。一采访恨不得关心人家背包内衬的纽扣,也不怕招人烦,细节万岁啊!

有次采访,对方是位老太太,60多岁进城看孙女,讲起村庄的山楂树、向日葵,还画了下来,结果整出了梵高范儿。很快她火了,开了画展,还上了鲁豫有约。

我采访做得很细,前后好几天,老太太人也好,也不赶我。写初稿时,我在开头秀了一段细节,大概是掉点“雨肥梅子,嘉树清圆”之类的书袋,再加点“阳光打在她脸上”等低配文青语,自认为细节满满,烘托到位。

编辑把这些全删了,她问我:“它们的意义在哪呢?多几句少几句,换个人换件事完全没影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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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教训深刻,自此更明白一个道理:不以推动情节或刻画人物为目的的细节描写,都是耍流氓。

后来,我当了编辑,又称之为“细节形式主义”,为描写而描写,为细节而细节,却从未想过为什么要写它们,好像只为了填个空,交个差,甚至只为凭空炫个技。

细节重要,但选择价值细节更重要。换句话说,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闲笔,落墨处要有用意或照应。

如果把主题和人物比作统帅,每个字都是特种兵,不能白养哪怕一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那就要求每一处细节描写,都要服务于情节发展和人物刻画。若有大量可有可无,可留可删的笔墨,就是注水。

这也是“展示”故事比“讲述”故事要重要且难得多的原因。既要细,又不能事无巨细,既要充分,又不能泛滥成灾。

要化解这个挑战,就要用有价值且差异化的细节,或者说要发现大家不知道、想不到的细节,就像剧作家索尔·斯坦因所说:

“你是讲故事的人,不是室内设计师。”

决定性细节

《红楼梦》第四回有诗言:“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听着奢华气派,富丽堂皇。这也算是“展示”,不过更精彩的还在后头——第六回刘姥姥进荣国府见王熙凤那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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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就是穷亲戚上门讨点好处,但凡懂点人情世故的都知道,这里面的学问海了去了。若是新手写,可能一句“侯门深似海”就没词儿了,因为他缺乏构建场景细节的能力,自然不知道如何“展示”。

曹雪芹老师怎么做呢?他选了这些细节:

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有衣着、配饰、容貌、坐姿,还有动作——拿着暖宝宝玩儿呢。重点来了,刘姥姥已经在下面站着了,她当人家透明,于是有了被作家毕飞宇称为“金子般的18个字”:

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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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这派头!拨手炉灰的动作简直传神,你说没事儿吧,人家确实忙着,你说忙吧,也不是啥正经活儿。

凤姐是谁啊?贾府里管事儿的,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吧,中层干部,往上要看脸色,往下要拿腔调。这刘姥姥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要不是周瑞家的带着和王夫人发话,谁要见她呀?

短短18个字,简短却不简单,里头藏着人世间的万水千山,何谓尊卑、何谓等级、何谓“白玉为堂金作马”,都通过简单的动作,化作寻常经验,落地入心了。

我认为,它们不只是价值细节、传神细节,称“决定性细节”也不过分。

都藏在阅历和思考里

寻找决定性细节,不是什么高深学问。只要多发现、多琢磨、多理解,也能捕捉这些高光瞬间。

多年前,我曾看过某篇外媒新闻特稿,揭露华盛顿行政部门人浮于事、消极怠工的现象。作者没有急于摆数据,讲道理,先写了个场景:

威尔森先生今年52岁,是美国农业部农产品外销局行政主管助理的助理。有一天,一位记者找他聊天,看见他的桌上仅仅摆了三样东西:一块糖、一包烟和威尔森先生的一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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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把我看乐了。这不疾不徐,故作认真的冷幽默,比堆100个形容词有效多了。我想起凤姐的手炉灰,也记住了这双脚。

古今中外,沧海桑田,但人心还是那个人心,不管他是拨手炉还是玩消消乐,那点人情世故,都差不多。

这么想,“展示”故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都藏在你的阅历和思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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