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

旋转门是一个客人的绰号，因为他来店里喝咖啡说起当年在虹桥带有旋转门的宾馆里是如何如何。所以我们后来就叫他旋转门，旋转门年纪大概60不到，鞋拔子脸面白无须，长得瘦小戴眼镜，谢顶把边上的头发仔细地覆盖住。据他讲是曾经富过的，他有一辆90年代产的马萨拉蒂。不过现在不开了，骑个自行车前面兜里装个小狗从虹口一直骑到我们这里华山路。他说喜欢这里的文艺气息，还说和老婆离婚了，现在和女儿两个人住在虹口山阴路两房，想把房子卖掉换成华山路的两房，我在想只是卖掉虹口的房子买两房钱是不够的。果不其然那天我问他房子找的如何啦，他说已经找中介定好了还付了定金。隔了几天让女儿来看看满意的话就付款了。后来女儿来看过不满意不同意。我看有一天他和两个中介模样的小伙子来店里要了三杯咖啡，鬼鬼祟祟地和他们商量定金能不能退的事，我隐隐听见他说定金是交给你们老板的，你们嘛只能拿点辛苦费，这样定金今天我也不要了，只要能退出来，我一半请你们吃饭，一半就给你们了如何如何。

一天，他开了一辆老款的象棺材一样的马萨拉蒂，开到我们店门口招呼我说：我去停个车，店里的小男生看见马萨拉蒂两眼放光，旋转门于是就吹嘘起了他当初有多风光，他说是当年香港人在上海成立马萨拉蒂车友会的会长，车友会成立庆典就设在前面华山路的一间别墅里。他在上海滩这个也认识、那个也认识，风光的不要不要的。其实是当年香港人在大陆不能注册公司，只能让他来当法人代表。现在香港人不带他玩了，他也只能骑自行车了。但是小男生生得晚不知道当年的政策以后一直对他恭敬有加。

这天旋转门到店里说会个朋友。一会儿他的朋友来了，他介绍说：这是王牧师，我是信教的。我再看旋转门这个模样就想起假洋鬼子，心中暗暗笑那个王牧师就着咖啡耶稣基督一通的说，旋转门不时在边上频频点头附和。我知道他们想拉我入教，这两位对宗教的见识还没有我多呢，气定神闲地嘻嘻哈哈把他们打发了。

我是在一家卖进口商品的杂货店打工，这家店也兼卖咖啡和鲜花，我每天上午将店里的鲜花如装饰一般地摆在门口，吸引了很多眼球，当初旋转门也是被这些漂亮的花卉吸引到。然后喝了咖啡没想到咖啡做得好喝又便宜，于是就从虹口经常来这边来，我劝他不要来啦天气太热，我倒是不可怜他，我可怜车斗里的小狗。可能我们对他比较友好，他在我们杂货铺想起了从前的幸福生活，越来越颐气指使、呼来唤去。然后我就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