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豆（一）

眉豆，单听这个名字，是极易令人想象的，虽是豆荚，却弯弯如眉。因而我常想，自然有情，时节怀意，它造化每一个季节，让它们有趣生动，而这眉豆，该是秋容上精精神神的一妆。

1

确实，记忆里的眉豆藤萝妖娆，叶软脉柔。春天种下，夏天便是一架闹腾腾的绿荫，只是为它搭棚立架的人家少，经常是一堵矮墙，一根朽木，它便枝枝蔓蔓攀上去，反复缠绕，直至不见了那墙，没有了那桩，只有绿的叶片层层叠叠，盎然前伸。

我对这叶片印象深，倒不是它长得茂盛，而是因为年少时年年要用它来包裹敷了指甲花泥的指甲。

从有爱美的意识开始，年年夏天，院里门口都要种指甲花，从初夏第一朵花盛开，隔三差五便开始采摘下来，晾得微蔫，到晚上临睡前，掺了明矾，捣成花泥，然后把花泥覆满在指甲上，拿一片眉豆叶，把这敷了花泥的指甲包裹起来，然后用棉线轻轻缠住。于是那一晚，看着被裹得笨重的指头，便怀着美好的憧憬入眠。待第二天早上，去掉已经失了大半水分或梦中抠烂的眉豆叶，就会看到经过指甲花汁水一夜浸染的指甲，已经变红，甚至周边的皮肤也都被染成了红色。这样几次之后，指甲便红艳艳的，泛着明亮的光泽，再不褪色。

我曾惊叹那第一个用指甲花染指甲人的智慧，但我也曾对这裹指的眉豆叶思考过多次。有时白天忘了采眉豆叶，就尝试用豆角叶代替，发现它们虽形似而质不同，豆角叶缠在指头上，轻轻一折，便叶烂脉断，远没有眉豆叶的柔软。也用丝瓜叶试过，虽阔大得足以包裹严实，但毛茸茸的扎皮肤，且薄得线一缠就烂……试来试去，终觉得还是眉豆叶好用，柔韧正好，厚薄适当，大小贴切。

于是，年少的记忆里，眉豆是为指甲花而生的，它心脏形的叶片赤诚地护佑出了自然与人的沟通，护佑出了自然之美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