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洗漱的时候，想起一句话：“二小，你这么好洗涮，是不是怕我嫌你脏呢？”这句不要脸的话，是很多年前有人对我说的。
高中时候，从宿舍去教室，去食堂，去厕所，都要经过长长的一排平房宿舍。那密密麻麻的门里面，住的是一个个在当时的我看来完全是大男人的补习生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被他们盯上了。我沿着前排教室的后墙根，走得规规矩矩的。隔着一个院子，那排宿舍的台阶上有人向我吆喝。一个吆喝起来，三五个人也出来起哄。这些家伙像围观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站在屋檐下饶有兴致地对我评头论足：“看人家二小这两步走，这才叫带劲呢。”
“二小”是他们给我起的外号。我那时总是留着男生那样的短发，爱穿军褂，蓝裤子，松紧口黑布鞋。单从外形上来看，女性特征确实不明显。
他们起哄的时候，我总是目不斜视，笔直地走我的路。有一次，我拎着暖壶回宿舍，不可避免地，又有人发现了我：“这就是那个二小吧？”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又来一句：“听说你可迷人了，也就那样吧。”我被气笑了，又羞又恼快步逃离。这是个牛高马大的家伙，头扁圆扁圆的，留着犯人一样的小平头。虽然对我来说是反面人物，但不得不说，长得很帅。从那以后，我的观众又多了一位，只要他在台阶上看见我，就不会一言不发放我过去。
我那时极其腼腆，丝毫放不开，所以这帮老补生的所作所为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以至于一段时间内我不得不取道前排教室院，以避开这些坏蛋。但因为这种围观中毕竟不带恶意，还会时不时帮助我确认自己的女性魅力，所以，虽然每次走那条路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但这样的遭遇对我幼小的心灵并不会构成什么伤害。相反，倒是经常是在逃回宿舍后自己偷偷笑半天，心里又气又美的。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二小”已蜕变成一个大大方方的中年少女，而那些老男孩们，想必已沦落各处，变成一个个大肚秃头老男人了。人海茫茫，世事沧桑，当初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帮人，现在就算想见都不可能见到了。而且，就算见到了也认不得。毕竟在那么多调戏我的坏人中，我能记住脸的，只有帅帅的那一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