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他一直在放羊。
羊起初不听他的话。他那时个子还很小,只有靠手中的鞭子。
鞭子能制服的主要是小羊。等小羊长成大羊的时候,就用不着鞭子了。
新的大羊会告诉新的小羊,要听话,不然就要挨打。
不需要用鞭子了,他却感到失落。
羊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仅有的伙伴。他是心疼羊的。
不用再打羊了,但他仍然带着鞭子,他要对着天挥鞭。
挥一下,就是一天。再挥一下,又是一天。
今天多一只羊,明天少一只羊,增增减减,也就是十来只。
等到小羊长大了,新的小羊长大了,更新的小羊也长大了,他还在那里。
只不过头发白了,眉毛白了,胡子也白了。佝偻的身子,仿佛要贴到地面。
他终于变成一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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