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断断续续地看完了《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忽然觉得对书有了粗浅的了解。
首先,令我讶异的是它是一本爱情小说(原谅我是一个完全盲读的人)。然而,与流于俗套的小人物情爱不同的是,书中充满了哲学思辨与历史国家流离之感殇。纵贯书中的线索不仅是托马斯与特丽莎、弗里茨与萨宾娜的“不可承受之轻”,更是捷克在整个欧洲和世界历史的变迁下所经历的一系列动荡与和平。
对于米兰昆德拉所述的爱情,尤其喜欢书中的比喻:像一个被放在篮子里漂流送来的孩子一样,特丽莎被送到了托马斯身边。粗读这一比喻,只觉精妙,书中将女性的天然弱比作孩子,将女性的柔美之姿态体现得别具一格,但又巧妙地安排了特丽莎在一个冲动之下,不顾一切地抛弃故乡去追逐托马斯的情节。这令人想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其中较为着重地表达了孩子的炽热爱恋之沉重,让爱情显得单纯而可贵。特丽莎是柔,是轻,这轻却是沉重的,它重到让浪子托马斯收下放浪形骸,转而走向婚姻。它重到让托马斯甘愿委身于乡村,从一位著名的医生逐渐成为乡村里的普通人。但也正是这“不可承受之轻”,让大段的情爱描写不显俗气。
相反地,艺术与情爱的结合,使得书更具韵味。托马斯的情妇萨宾娜是另一个主角,她和特丽莎有着迥然不同的性格,却同时象征着两种不同女性的魅力。本质上,托马斯和萨宾娜都是灵与肉的分离者。托马斯采取的是消极抵抗式地逃避常人生活世界里的规范,由此他流连于女性之间却从未真正爱上过其中之一,直到特丽莎的出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大门,他逐渐走向普通人的情爱,也就意味着承诺。而萨宾娜,是出走式的决绝,与普通人的媚俗划清界线,她是重,几十年来孑孓独立,独自一人住在画室,与她外祖父留下的帽子,共同代表着生命之重。她是一个有感知力的女性,但她毫不在意人类的媚俗,所以她能够心胸宽大地为她的情敌介绍工作,甚至做情敌的摄影模特。看到这里,不由得想歪,她们两个女人在拍裸体照片时是否会流露出对彼此的欣赏与渴望?我想是会的。她们俩之间也有着惺惺相惜的感情。
萨宾娜的美丽还在于她的重中之轻。对托马斯她有情愫,但不至于被这些情愫牵绊,她本质上有着上等阶级的艺术情操和厚度,这种情操驱使她去关注国内的共产主义,驱使她不甘于与她场域不契合的捷克,转而去往自由独立之地美国。压倒萨宾娜的是轻,是个人的追求于不断的对媚俗的背叛。印象深刻的是萨宾娜的圆顶帽子。是这顶帽子充盈着她的桀骜不驯与脱俗。书中三次详细描述帽子之于萨宾娜,第一次在于与托马斯的做爱,萨宾娜与托马斯光着身体在镜子前观摩彼此,也引出帽子的来源——曾经担任市长的外祖父的遗物,此时进一步地宣告着萨宾娜的身份,使其浑然地散发出知识女性的独特迷人气质。第二次在于萨宾娜与特丽莎共同摄影,他们在镜子前互相戴上那顶圆顶帽子,两人的气质也呈现一种彼此吸引和成全之感,一个是托马斯的情妇,一个是他的老婆,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萨宾娜在运用托马斯的做爱话语时对特丽莎的感受。单单是“脱”这一个字对特丽莎便有股攫取人心的魔力,特丽莎在面对萨宾娜化身为托马斯的影像前缴械投降,那么这到底是托马斯的力量,还是萨宾娜的吸引力,又或是她们两者之间由托马斯而产生的某种情结在彼此吸引?最后一次是弗里茨和萨宾娜做爱时几笔点到了帽子,而可观之处正在于帽子对于萨宾娜和弗里茨的连结失效。或许是弗里茨的柔弱,让萨宾娜对其只有情欲上的满足,而产生不了情感上的共振——一种经由帽子连结的,在萨宾娜与托马斯,乃至特丽莎之间均有的知识分子的沉淀与追求。这是弗里茨难以到达的高度,也是昆德拉所表达的“不可承受之轻”。
通读全书,犹感作者布局之巧妙,如同一只只散落的钩子,情节碎片巧妙地抓取读者的意识。然而,又不同于意识流文本的天马行空,昆德拉紧紧围绕着轻与重、灵与肉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对话,在人物身上不断体现其中的选择孰轻孰重。
值得一提的是,昆德拉的描写颇具哲思。这是一种与其他爱情小说所阐述的主旨显著不同的地方。平凡的世界之类的小说,读起来只觉震撼,其中的时代演变与人物命运互相杂糅,但尚未引入明显的哲学思考,又或是我从未试着以哲学视角来看这些小说?
改日再来读读,也许又会有新的想法。
一些关于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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