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

大学毕业不久，雪晴找了一份售楼处的工作。从售楼处到住所，走路不到十分钟。这是她和同事刚刚合租的一套房子，装修得还不错，由此房租也就占去了工资很大比例，但是为了安全舒适，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们俩都不太会做饭，而且对天燃气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就买了一个电磁炉，平时煮个泡面，熬点粥啥的，吃的很简单。姐妹俩一边喊着减肥，一边零食奶茶不离手，吃饭对付的时候居多，经常忽略早餐晚餐，偶尔也点外卖。

同事的家在城郊，赶上轮休就回自己家去了，雪晴想到回去也是一个人，只有室友的英短猫招财陪着自己，就溜溜达达在外面买了点东西，天色将晚才回到楼上，她把门打开东西刚放下，英短猫咪招财顺着门缝“嗖”一下跑了出去，顺着楼梯跑的飞快。雪晴赶紧追过去。咚咚咚冲到楼门口，四周一扫，并没有猫的踪影，正犹豫，身后听到一声猫叫，立刻转过头在一层楼道里寻找。

这栋楼的一层是楼上住户的地上储藏间，招财蹲在最东边面的一个阴面的储藏间门口，这家的储藏间有两道门，里面的铁门朝里开，外面的不锈钢纱门朝外开，里面不时传出爆炒时，锅铲乒乒乓乓的脆响。怪不得每次经过一楼，总是闻到各种各样的饭菜的香味，原来是有人在储藏间里住着还炒菜做饭。雪晴轻手轻脚凑近招财，一下子扑将过去，猫咪终究更敏捷些，团起身子“噌”的一蹿，就从她手边溜出去，爬到了纱门上面，哐当一声。雪晴一下抓住它，却抱不下来，原来钩形的利爪勾住了不锈钢纱网。屋子里的人走到了纱门前面，探头看了一下，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小哥，中等身材脸型瘦削，身穿一件蓝色T恤，短袖一直撸到了肩膀，手里拿着铲子，汗流浃背地正在做饭。这个人她在楼门口遇见过，见他常常把一辆送货的小面包车停在门口，车里都是各种卫生纸，餐巾纸和卫生用品。

雪晴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逮猫呢。

小哥转身把灶上的火调小，打开纱门帮忙把猫爪子拔了出来。猫咪有点应激，转身想往雪晴肩上爬，爪子一下划到了她的手臂上，立刻就划出一道红印，不深，但断断续续有血丝渗出来。

哎呦，该剪指甲了。

雪晴拍了一下招财的脑袋，它立刻变成了飞机耳，安静又胆怯地蜷缩在雪晴怀里。

小哥说，得打疫苗吧？

雪晴说，不用吧？它已经打过三针的，再说也没出过门。小哥说，我这有碘酒，创可贴。

然后走到里面的床前去翻找。雪晴站在门口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阴面的储藏室，与其说是个不规则房间，还不如说是一个低矮狭长的L形通道。靠墙一面，堆满整包卫生纸货。尽头向里横向那部分空间，被一个铁架子床铺塞满了，格外拥挤。排水管道的下端改装了一台坐便，一旁就是一个简易的煤气灶，一个破旧的橱子搭着菜板就是厨房操作台。难以置信每天楼道里飘出的饭菜香，竟然是在座便旁边煎炒烹炸出来的。

自从住进这栋走梯楼，只要经过一楼，总会闻到各色各样的饭菜香。不由得令人脑补出各种佳肴——青椒鸡块儿，汆白肉酸菜粉儿，糖醋鱼……尤其是韭菜炒鸡蛋，那才是小时候吃过的爆火烹鸡蛋的焦香味，其实越是简单的经典的家常菜，越考验厨艺。雪晴闻着这香味不光是被馋到了，更多的是被感动到了。自从上学从家乡走出来，她有过多少梦想，就有过多少失落。总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努力，却换来了从未有过的焦虑。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她不知道去哪里实现价值，想要的幸福在哪里，而那纯正的鸡蛋炒韭菜的香味，却一下子把雪晴带回了曾有过的轻松愉快的时光。那么简单那么容易获得的快乐，属于味蕾和嗅觉的幸福回忆。

那次之后，雪晴心心念念，尝试着用电磁炉也炒了几次次韭菜炒鸡蛋，却出不来那个味道。原来炒菜是“不糊不香”，电磁炉火力太温吞没效率，没有火力哪来的锅气，没有锅气的炒菜就没有灵魂。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雪晴莫名地有些局促不安，仿佛窥视到了别人的某种隐私。小哥却毫无在意，找来创可贴撕开递给她，回过身把灶火关掉。也许天生就是个馋猫，或是仅仅是好奇，雪晴瞥了一眼锅里做着的肉末茄子，肉末爆香，茄子手撕成块儿，浇啤酒，入酒味儿，入肉味儿，滋味厚重，临出锅放了一点儿蒜苔末儿，菜色油亮，想必出锅淋了一勺油辣子，真是神来之笔，异香扑鼻。案板上还有一盘鸡蛋炸面条鱼，黄白相间，奇香无比。

您在这里住啊吗？是租的吗？

哦，这是我们老板租的仓库，改装了一下让我住的，没有租金。

地下室不觉得太闷吗，潮气大不大。

还好吧……

哦哦。

雪晴抱着猫退了出来，回楼上休息去了。

她和室友的房间里除了床，房间里近乎空无一物，她们也想买些喜欢的家居用品，但是想到以后搬家不方便，扔了也可惜，就尽量不添置。而这个男子要住在储藏间，或者说，是一间地下室，阴暗潮湿不说，还堆满了很多货品。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家，只能说是落脚的地方。这么一个偌大的城市，还有很多人，没有自己的家。

在这高楼林立灯火阑珊的都市，繁华是别人的，很多人和自己一样，除了渴望和的梦想，一无所有，理想的生活总是遥不可及。每天在售楼处见到各种各样的人们，学会了各种各样的话术，心态也在悄然改变，变得矛盾失去方向。一面想家，想念亲人，有时候想的百抓挠心，坐立不安。但是真的回去了，没几天就觉得那里的生活枯燥乏味，日子格外漫长，各种不习惯，亲戚朋友越来越无话可说……

雪晴一个人躺在床上，正似睡非睡间，忽然听到隐隐约约一阵乐音，似风声掠过呜咽空缈，辨不出那是萧还是笛子。她走到窗前，仔细聆听依稀是那首《天空之城》。循声望去，窗外月光皎洁亮如白昼，月下树影婆娑，就在我楼道口门檐上，雕塑般端坐着楼下那位大哥。

入户楼道口是朝南的，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有一扇不高的窗户，从这扇窗户跨出去，外面就是这个像小花坛一样的门檐。他挺胸盘坐在坛中央上，静静吹着箫。像一个居高临下的君王，又像坐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表演，完全沉浸在乐曲中……四周静悄悄，如此静谧，人在夜晚更喜欢远眺，喜欢沉思。

室友回来的时候，雪晴把找猫咪的事讲给她听。室友显得心不在焉。在和她合租之前，室友一直与男友同居，从春天分手之后，到搬到这里来，一直郁郁寡欢。她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说，唉，招财可能是发情了，抽空带它去绝育吧。然后愣愣的看着猫咪发呆，雪晴猜她又睹物思人了——这个猫咪是她前男友送给她的，谁能想到那么跪舔宠溺她的男友，一个大暖男。说分手的时候那么决绝，男人的感情居然能像自来水一样，说关就关了。雪晴每次看到她这样都会想，如果痛苦使人深刻，深刻又这么痛苦，还是让我永远肤浅下去吧……一会儿室友回过神来，又地说，不然就把猫咪送人算了，现在养我自己都费劲。

她最近工作上也不太顺，总觉得经理给她穿小鞋。想辞职，她这样消沉雪晴也弄抑郁了，因为她如果不在这儿住，一时找不到合租对象，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下去。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纱窗没关严，猫咪顺着缝隙扒拉开，顺着空调的檐台跑出去了，清晨一发现，她们二人头不梳脸不洗，穿着睡衣满小区的找猫。室友眼泪狂飙，声音颤抖着在小区里边喊边自责，像个祥林嫂一样，一直碎碎念：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把它送人的，可是我自己也顾不了，哪里能保护它，招财什么都能听懂，以我不要它了。

雪晴说，招财是英短猫，谁捡走都知道是好猫，会好好对待的，室友站在那愣了一下，问：如果遇到始乱终弃的或是变态呢？然后又叹了口气，唉，都是我不好。

漫无目的地找了一早晨，还是没找到。她们饭也没吃，匆匆赶到公司，不出意料地迟到了，也不出意料地被部门经理撞个正着。雪晴猜他就是不说什么，单是站在那里注视，室友也会原地爆炸，果不其然部门经理阴阳了两句，组织纪律松散，精神不在状态之类的话，室友呼呼喘粗气，开始酝酿情绪了。雪晴虽然有点难堪不耐烦，但是觉得毕竟经理在那个职位上，未见得针对自己，换做别人有点问题，他应该也会批评提醒一下。但是室友已经不等经理唠叨完，她把前仇旧恨，积怨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情绪完全失控，和经理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愤然离职。

中午雪晴给她打电话，她已经回到住所了，说要睡一会儿，下午不放心她，提前请假回到住所，看到室友刚睡醒，两眼红肿，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胸前濡湿了一片……下决心似的说：

我走了，不在这儿待着了，这几天就收拾东西走。

你走了我也得搬走，不然你再找份工作呢？雪晴也不知该怎么劝说。

不了，这座城市伤了我的心。她说。

雪晴努力想找个什么理由能说服她留下来，忽然，门铃响了，雪晴从猫眼一看，是楼下地下室住的那个小哥，抱着一个猫包，透明视窗里，能看到招财瞪着的大眼睛。

你的猫回来了，雪晴满脸惊喜地跟室友说，

室友红肿着眼睛，头发凌乱地趿拉着鞋扑到门口，打开门，紧紧搂着猫包，又开始嗷嗷哭。小哥有点无措，雪晴赶紧说，哥你进来坐会儿，猫怎么会在你这儿？“它什么时候钻进我车里的我也不知道，上午出去送货的时候才发现，感觉应该是你们的，送回来也不知你们住几层，就放在老板的店里了，我给他买了猫粮，有吃有喝，还挺粘人。”说完把提着的一袋猫粮递过来。

室友说，哥，怎么谢你啊，还让你破费，这猫包很贵的，我们请你吃饭吧。男子说，不用不用，我回去了。目送他下楼，转身回屋，室友说，猫能找回来，这是吉兆。我就要转运了，一定要请请这位大哥，他买的猫粮猫包，不请他吃顿饭我心里过意不去。

雪晴说咱俩除了会煮面，一个拿手菜也不会，怎么请人家啊，室友说，那就去饭店呗。雪晴说，两个女孩请一个大哥，你估计他会去吗，万一他抢着付了账，你就更过意不去了。再说，人家可是有一手好厨艺，是个美食家，一般的小店真不见得有人家做得好呢。

室友想了想，突然站起来瞪大眼睛说，那就咱们准备食材，让大哥到咱们这儿来做。

雪晴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甚至还有点正中下怀的感觉，但是总觉得难以启齿。她们商量来商量去，共同决定，制造偶遇，发出邀请，他如果回绝，就猛夸他厨艺，邀他来家里，说很想学学他做饭的绝技。

真是奇怪，原来感觉他每天都在储藏室里三餐热火朝天，真的想找他，却好几天都没听见他开门，虽然早晚已经凉爽了许多，但是那个不通透的地下室，人在里面待着是一定会打开门透气的，也好几天没听到那热气腾腾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了。

招财找回来了，室友仿佛打王者荣耀的时候，瞬间加血，生命值直接加满。她笃定自己会有好运降临，情伤不治而愈。雪晴说，恭喜你从痛苦的深刻中走出来，找回快乐的肤浅。不久室友通过朋友，在一家装饰公司找到了新的岗位。而且很快恢复了她“社牛花痴”的属性，不但有了关系暧昧的聊天对象，还联系上了那位大厨小哥，而且竟然真的约饭成功了。

“你猜我是怎么联系到的——我在楼上看到了他的面包车，他给公司对面的饭店送餐巾纸，我记下了面包车上的电话。他说他要搬走了，过几天来收拾东西，到时候咱们就能搓一顿了，对了他的名字叫凯旋”

中秋节放假前的一天，凯旋如约来了，自带了一些食品，还很夸张地带着他的炒锅。其实为了这次聚会，姐妹俩已经准备了很多食材，还买了一瓶波尔多和一箱百威。

算起来他们接触并不多，甚至彼此都很生疏，但是这次聚会因为有“干饭”主题，凯旋一来大家就开始研究菜品，撸起袖子干活，大家相处竟然很快就和谐自然地像老朋友一样。凯旋说，妹妹们这么信任我，有点感动。

雪晴说，你的手艺我们都见证了，早就垂涎了

室友说，对，从厨艺到人品都信任——会做饭的男人，总归差不到哪里去。

原来做饭的学问这么深。姑娘们第一次知道洗菜备菜不光用清水，有的还要用到小苏打和盐，甚至用到面粉，第一次知道小菜吃根儿，大菜吃心，香菜的根儿刮去外皮，保留白生生的根部，不但是甜的还有药用，第一次知道肉要冷水下锅，水温在做菜中，是营养和味道的关键……

她们的厨房从住进来这里，就没见过明火，凯旋的炒锅一架，打开灶火的那一霎，雪晴觉得他拿着的不是饭铲，是一柄长剑——厨房即江湖，能专注从容地应对复杂而严谨的做菜环节，见机行事，见招拆招，这不是大侠是什么？

很快就开始边炒边上桌了，室友兴奋地搓着手说，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到来了……先是杏鲍菇撕均匀长条，焯水沥出析出水分，热油蒜末爆香，入杏鲍菇煎至金黄，加各色调料，出锅撒葱花点缀即干煸杏鲍菇。再将开背鲜虾，少盐，胡椒粉腌制入味，油热迅速滑散变色，盛出混入加了水淀粉的鸡蛋液后， 再回到锅中小火慢慢凝固关火……虾仁滑蛋Q弹嫩滑主打一个“鲜”。晒干的长豆角看似褐色的枯草一般，入口却是极有嚼劲，配色泽红亮焦香微卷的腊肉，简直是劲道组合，这味道太上头了……再来一道红白黄黑绿，五色斑斓的酸辣汤，暖心开胃还解腻。凉菜是皮蛋豆腐，凉拌三丝，压轴菜是水晶五花肉，配伍西瓜皮和苹果，晶莹剔透，果香甜糯，无疑是独孤求败东方不败的米饭克星。

三人终于围桌坐下，室友喊道：慢着！手机先吃！然后一顿狂拍，雪晴给每个人倒上红酒，又泡了一壶绿茶，问道，    

哥你跟谁学会的这门手艺？

凯旋先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瞎琢磨。不过做一手好菜，有两点很重要一是用心，二是见识。用心就是从选材搭配到火候都要仔细，专注。见识就是见识过天南地北的各个菜系，吃过的好菜越多，越能变通手里的食材，做饭就越有灵感。

雪晴忽然想起那天捉猫时凯旋穿着的T恤，依稀记得是始祖鸟标识，如此说来，凯旋哥以前真的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雪晴又问，哥，当初你咋不租个房子呢？总住地下室，对身体不好。

凯旋说，年后来的，一共住了八九个月。租房太贵了，做生意赔了很多钱，亲戚朋友那还有很多外债呢，住得太讲究，一怕人家心里不舒服，也想逼自己一把，尽快还别人的钱，尽早把外面欠我的账要回来。

室友说，之前住在哪里？你对自己还挺狠的，我就下不了决心，前些日子混不下去，就想逃回老家。

凯旋说，原来的房子给媳妇了。要想重新开始，就得就是和过去的自己彻底的拗断，无论过去多风光，都要直面当下，真主角从来不看爆炸现场，地下室治愈了我的矫情，从云端摔到谷底，想明白了很多事。不过有一点我没有变，就是一日三餐必须吃好。

室友儿啪的一拍桌子，叫道，哥，你这叫留得青柴在，不怕没山烧，到啥时候儿也不能亏待自己。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三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大笑起来。

三人干杯，吃菜，屋里热气腾腾，酒香，饭菜的香味让他们有一种久违的充实和满足。

雪晴说，哥，如果不是你把招财送回来。这位小姐都抑郁了，她那段日子，把我也整郁闷了，我虽然没有失恋，但是感觉这个城市就像一个渣男，他冷落我，无视我，付出了多少汗水和泪水，也不被看见。很久没这么开心地吃饭喝酒聊天了，我们敬你一杯。

凯旋说，你们比我小几岁，说句卖老的话，一切形容味道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人生，酸甜苦辣辛，形容感受的酸爽，甜蜜，辛苦，辣眼睛，说明感受滋味，就是感受人生，你看这酸辣汤，每种滋味都必须恰到好处，不能放大痛苦忽略别的滋味。

室友自斟了一杯，给凯旋倒满，哥，你一看就是做过大生意的，你搬走是租房了吗？等你把外面的债要回来，东山再起，我给你当小弟，你带着我们一起发财。

凯旋笑笑说，暂住在我朋友家，很快我就辞了送货的活儿，到朋友的公司帮忙了。不过有一笔钱已经要回来了，我最近正在看楼盘，想贷款买个小平米。

雪晴说，那你可以到我们楼盘看看，我可以把提成返点给你，我只要业绩。给你找最好的楼层。

凯旋说，你们最高多少层?

二十六层赠阁楼，不过从增值角度，我不建议你买顶层。

不，我就要最高的，如果户型合理，我就要顶层。

雪晴笑了，她忽然想起那晚凯旋在楼道口门檐上居高临下吹箫的样子。

哥，你是不是在地下室留下心理阴影了？

对，还有幽闭恐惧症。等我买了楼一定要落地窗，四周什么家具都不要，要能看见四角旮旯。

室友大笑：那和我们正好相反，我们俩昨天还说，等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们一定把房间里填满心爱之物，这才是家的感觉。

雪晴说，明白了，哥，你是在报仇。

凯旋说，对，报仇。

最美不过烟火气，人间至味是清欢。月亮升起来了，三人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月亮，虽然不是满月，但是已经映照了心中满月的样子，还有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真正的幸福的并不是拥有，而是期待，在靠近幸福的时候，无比的欢喜，在得到幸福的时候患得患失。趁着还没有得到，请珍惜这至味的清欢。                      2024年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