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雪出生那天是大年初一,下着大雪,大雪父亲给大雪取名字为大雪,“如果是个男孩,可以叫大年的.......”大雪父亲叹气。
我足足比大雪长了12岁,新年第一天出生,大家都说大雪是个有福气的女娃,将来一定能大富大贵,我看看外头光景,想起我妈在我出生那会儿,找的出马大仙给我批的命。
“将来一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在穷苦的乡村里,漫长时间人们的期望中,有一所大学叫做清华北大。奇怪的是,我也从来没有好奇这个学校究竟是什么学校。直到高考,我才突然想明白清华北大是两所学校,一所叫清华,一所叫北大,听说两个还是邻居。
也仅限于此,我填报了省城一所师范院校。
要问我为什么选择师范院校,纵观志愿书,师范类院校学费最便宜,而且还有教师资格证,如果毕业了,假如找不到工作,我还可以凭借这个证书当个老师。
似乎我的一生早在填志愿那会就计划好了。不,应该是在更早,在我刚出生,我妈给我批命的时候就注定了。
“这孩子以后要考大学的。”
考大学成了大人们对每个孩子最好的赞扬和祝福。那时候大家还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面对夕阳西下,太阳将泥墙炙烤的干燥和热烘烘,热气熏到人的脸上,更加显得日头晒得皮肤黝黑,喝口井里刚打上来的冰冰凉的井水,咒骂一句:“这TM熊日子。”
熊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我的任务是考大学,直到大雪出生,家里头又多出一个共同肩负这个责任的人了,我欣喜不已。
大雪出生,婶子没有找人批命,到了她出生那一年,风水先生、出马大仙等等全都销声匿迹了,村子里没有人再干这个营生,全都养殖起了奶牛。
于是家家户户的土墙被推到了,矗立起一排排红彤彤的砖墙,不管阴天晴天,砖墙都红彤彤的,下过雨后,格外红艳。
没有了算命先生,但是大雪收到了左邻右舍、前屯后院更多人的祝福,一个大富大贵的命。
我感觉有点孤单,但是转念一想,也不怎么样,都是肩负任务走的,管它任务是什么。
我终于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清华北大,但是也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我的任务完成了,那年我20岁,大雪刚刚8岁。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的时候,大雪的父亲,我的叔叔去世了。
大雪还有刚刚5岁的弟弟失去了父亲,大雪离她的大富大贵的任务似乎越来越远了,父亲不在了,母亲外出打工,她和弟弟被遗忘在老房子里。
我大学毕业了,没有工作,继续读研,仍旧不是清华北大,但是我成为村子里第一个研究生。
大雪呢?
听说大雪已经上了初中,但是却连小学的数学题都不会做,我听了,笑笑。“没事儿,大雪又不考大学,会不会做小学数学题有什么关系?”
婶子又找了人家,再嫁了。
大雪和弟弟跟姥姥姥爷生活,姥姥姥爷开了个麻将馆,从早到晚,哗啦哗啦。大雪说:她做梦都是这种声音。
“我考不上大学了,我感觉,我去学个技校吧,学门手艺,早点挣钱。”大雪在一次考试之后灰心丧气。
于是我给她讲了关于两个任务的故事。我的是考清华北大,大雪的是大富大贵。
大雪没说话。
高中,大雪谈了个男朋友,被学校劝退,她妈妈从外乡赶回来,求着校长,大雪又重返了学校。我没有问大雪男朋友的事情,因为我想起了我高中时代的小男朋友。
朋友圈好一阵子没有大雪的消息。
2018年夏天,我结婚,新郎不是高中时代的小男朋友,是个平凡普通的男人。
大雪,考上了北大。
2019.02.12 北京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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