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碧野

1

2001年秋，湖北警官学院开学。

张志阔独自一人提着行李箱来到宿舍，刚进门，满脸憨笑的张沛然主动来帮忙，俩人成了睡在上下铺的兄弟。

在张志阔印象中，张沛然为人和善、朴实。

散打队训练繁忙，队友们换下的衣服堆着来不及洗，他总是悄悄地帮大家洗净、晾好。宿舍厕所便池堵了，他第一个揽活儿。别人来感谢，这个农村小伙子总是憨憨一笑。

一次散打训练中，张志阔扭伤脚踝，近一个月行走不便。张沛然主动当起他的“保姆”和“拐杖”——帮他打饭、打水、洗衣服，扶他去洗手间。教室在5楼，宿舍在3楼，张沛然背着张志阔上下楼梯，累得气喘吁吁。

同为农村长大的两个热血青年怀揣共同的梦想——加入警队，当一名警察。他们结伴加入散打队，相约比赛看谁能早日穿上警服。

一年暑假，正是张沛然家乡漫山遍野的荔枝成熟的季节。张沛然热情地邀请张志阔去家中做客，并跟父亲商量好，要带室友一起回家。

作为学生会干部的张志阔需晚些离校。张沛然临走前再三叮嘱：“有时间一定要来，我去车站接你。”

2

这一搁，就是一个多月，转眼间，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张志阔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段时间自己经常做奇怪的梦，每次都梦见张沛然推门走进宿舍，但醒来一看，张沛然的床上空荡荡的。

张志阔跑到小卖部拨通张沛然家的电话。

电话里，张志阔听到像是灵堂里诵经的嘈杂声。老人声音沉重，“我们家沛然不在了”。

原来，张沛然不忍年迈的父母在酷暑下劳作，独自开着农用手扶拖拉机上山，不料发生意外，连人带车翻进山沟。

噩耗传来时，张母两眼一黑瘫倒在地，连续7天没有吃东西，好心的村民和亲友撬开她的嘴巴，灌进米汤。张父年近花甲痛失爱子，视力因哭泣严重下降。张家的70亩荔枝园丰收了，可荔枝几乎全烂在山上。

听着老人揪心的哭声，“替沛然尽孝”的念头闪现在张志阔脑海里。从那时起，千里之外的那个“家”成了他心里的牵挂。

3

2005年毕业，张志阔第一次踏上了前往广东增城的“探亲路”。坐了12个小时绿皮火车，接下来转乘两次大巴车，再换摩的，终于抵达沛然的家乡。

在村口，张志阔看到头戴草帽、骑着一辆破旧摩托车前来接他的张父。

老人两鬓斑白，后背佝偻，身材消瘦，“看不到一丝生气和活力”。坐在张父的摩托车上，张志阔心里一阵酸楚，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后背。

张沛然的家坐落在山里，是一排红砖砌成的瓦房，院子里堆积着随意摆放的农具，院外小山上长满了无人打理的荔枝树。

看着眼前这个破旧、衰败的家，张志阔感觉“两位老人一直没有从孩子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

张父忙着沏茶倒水，趁着这间隙，已经完成学业、能自力更生的张志阔鼓起勇气，将埋在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阿爸，如果您不嫌弃，我就是你们的儿子！”

张父愣住了，沏茶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他顿了顿，连连说“好，好，好……”一转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母的眼泪早已流下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学室友意外身亡，我替他尽孝15年

图为张志阔与阿姐（左一）、阿爸阿妈合影

从此，张志阔住进了沛然家，一边备考公务员，一边帮忙分担家务。拌猪食、洗猪圈，给荔枝剪枝、除草……“沛然以前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2006年，张志阔最终以全省第二名的成绩通过湖北仙桃市公务员考试，当警察的梦想终于实现。他激动地打电话告诉千里之外的阿爸、阿妈，终于圆了自己和好兄弟张沛然的警服梦。

工作后不久，阿爸、阿妈日夜想念张志阔，犹豫再三开口：“阿志，能不能回来看看？”于是，张志阔常常买周五晚上的火车票，专程看望二老，周日又匆匆赶回。

张志阔说：“当初我开口叫阿爸和阿妈，我就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多去看看他们，多去陪陪他们，对老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后来，张志阔买房、娶妻、生女、升迁。但不管工作多忙，他年年“回家”，15年来一次也没落下。

4

这是一个让人落泪的故事。

两个无亲无故、毫不相干的生命，因同学结下情谊，然后，一方意外离世，另一方用一生去守候。

恰如人民日报所评：“一声兄弟，兄弟一生”。

很多网友看完纷纷表示：

“得友如此复何求。”

“同学时期的情谊，是一辈子种在心里的。”

是啊，少年时代的纯粹，可以让一个人用生命为对方守候。

看到这里，我不禁想起最近大火的电影《少年的你》。

小北为了帮助陈念“走出去，拥有更好的未来。”

不惜伪装强奸，揽下杀人的罪名。

年轻警官郑易认定小北是在顶罪，但是中年老杨不太相信：

“真有人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顶罪吗？”

郑易回答说：“你和我不会，但他们会，他们是少年。”

大学室友意外身亡，我替他尽孝15年

小北是个极其缺爱的人，13岁便独自一人在社会生存。

每天过得是刀上舔血的日子，身上常常被混混打得满是伤痕。

没人爱惜他、关心他，直到遇到陈念，才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逃离阴沟的希望，看到了那份干净的美好。

所以，他愿意拼尽一切给她“最好的结局”。

“你问我疼不疼，我就愿意为你扛下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5

电影一放映，引发无数热议，很多网友纷纷给出安利、好评。

不得不说，我觉得这是我至今为止看过的最浪漫的一部属于少年人的电影。

它让很多人看到了自己曾经身上的少年气，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敢与无畏。

当郑易警官说出：“你和我不会，但他们会，他们是少年”这句话时，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那么回事啊。

现在的我们，做事之前，总要先问问自己“值不值得”“冒不冒险”。

总要瞻前顾后，权衡利弊，确保自己利益不受一丁点损害。

很多时候，我们都忘了，曾经的自己也如小北、张志阔一样，简单纯粹，无所畏惧。

那时候我们做事情，考虑的不是成本利益，不是我赚了还是赔了，不是我会赢还是会输。

那时候我们每天睁开眼睛关注的，不是股票、大腿和房价，也不是明星的绯闻或是某个熟人的出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曾经真挚而干净的少年，都被长大的我们弄丢了。

6

今年年初，一位同事结婚了。

办公室里常听其他同事说起她的经历：

她高三时喜欢上一个男生。

后来男生复读，她傻傻地等了一年。

男生考上大学后，同事热情地跑到男生所在的城市帮忙搬东西、办入学手续……

后来，他们走在一起了，只是给外人的感觉，同事喜欢男生多一些，男生对同事的喜欢要少一些。

后来，同事走上工作岗位后，有了新的追求者，但她一直无动于衷，一直和初恋男友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联系。

直到去年，他们因为考虑未来结婚买房的事情，谈崩了。男生表示：自己现在刚毕业，根本没有想过买房子的事情，如果同事着急结婚，就不耽误同事了。

所以，最后同事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来的追求者。

我们都知道，也许没有多么喜欢，但是适合结婚过日子。

后来某次碰到同事，无意间谈到之前的男朋友，当时同事说了一句话让我久久难忘：“人越长大了，就越爱自己了。”

是啊，长大了我们会发现，即便在爱情里也会开始权衡利弊。

即便我们永远忘不了少年的美好，即便我们更爱那个年轻帅气的初恋，但却再也不愿终日守在一个少年身旁，陪他一直吃苦、不成熟下去。

少年时的简单与纯粹，被我们远远地抛在身后。

7

生活中常常听见身边人说，“长大后，我们都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变成了《小王子》中的所谓的大人：

像那个虚荣者一样索要赞美；

像商人一样终日计算得失；

像点灯人一样重复着昼夜；

像国王一样控制着并不存在的人与事；

不再爱着一朵虚张声势的玫瑰花，不再忧伤地等待日落。

而我们从不觉得，这是错的。

有人说，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有人说，这是环境的改变。

但不管如何，不论成为怎样的人，我觉得一切终究是自己的选择。

就像小北愿意为喜欢的顶罪一样，就像张志阔替同学尽孝父母15年一样。

成为一个怎样的大人，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

THE END

作者简介

碧小海，前洞见作者，百万爆文写手，碧野主笔。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爱写字的北方姑娘。之所以写作，不是因为有才华，而是因为有感情、有思想。个人公众号：碧野（ID：gh_7d7a6ce1633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