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曾经有个朋友问过我喜欢去那些地方旅游,我答道大概是一些名胜古迹多一些的地方吧,不过对方显然是个自然景观派的,对于我对这些砖砖瓦瓦的喜爱不敢苟同,难道平时看的还不够吗?一时问得我语塞。不过爱好这东西有时是难以解释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但至少现在的我还是更喜欢一些具有历史气息的地方,南京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南京我一共去过两次,第一次的经历是早在十几年前的事了,当年稚嫩的眼睛里看到的,如今还留在记忆之中的除了灯光朦胧的夫子庙和那一袋袋不知何味的板鸭以外,竟是一概不知了,直到三四年前那一次才算是真正的把南京好好地看了一看,这一看便是忘不了的了。
几个小时昏昏欲睡的车程之后,远处依稀可见的古城墙逐渐唤起了我对南京最初的记忆。“虎踞龙盘”这四个字或许这是对南京地势最形象也是最广为流传的一种形容,而这种自古以来被认为是具有“帝王之气”的鬼斧神工之作则在冥冥之中注定会使得这个依山傍水风景秀的江南城的命运变得不再平凡,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缥缈的存在本可以是一种希望一种精神,然而却变成了一种恐惧、一场梦魇。尽管前有楚王埋金镇王气,后有始皇截方山段龙气,然而天命终究不可违也,于是孙吴崛起,西晋南渡,宋齐梁陈相继建都,六朝古都之名随之载入史册。不过气终究是短了些,缘也终究是浅了些,二百年余年间改朝换代如同走马灯般,亡国竟成了这座城市的一个诅咒。
进入南京城,最现吸引人眼球的就是路两边的行道树,这些主干粗壮枝叶繁茂的法国梧桐虽不是南京的市树,但绝对是这里最具盛名的植物了。有些人说这是为了当年为孙中山先生筹建中山陵而植,也有人说这些树中还蕴藏着蒋宋之间的一段罗曼史,但不管怎样这些外来物种倒也和南京的气质相配,即有一种流年沧桑之感,也不是浪漫优雅之风,加之当时恰逢阴天,冥冥之中似乎又多了一点忧郁感伤的气质。
停车、穿过马路,来到南京总统府的大门前,雨点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倒是驱散了些许暑气。门楼似乎比记忆中的小了些,自然也没有让我觉得有宏伟庄严之感,却让我看到了一种低调一种沉郁。从两江总督署辕门到太平天国“皇天门”,再到国名政府时期的重建,这是伤;高高的旗杆上曾经飘扬过几面颜色不同的旗帜,如今则是光秃秃的,这是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下几个字“人民解放军解放南京”。进入大门沿着中轴线往前走,身体走过的是一道道门,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幕幕历史,从红柱黛瓦到褐边白墙,像是一下子走完了从晚清到民初的岁月。转入室内,时间又好象是在这停滞了一样,屋顶上铁皮的吊扇、白色的吊灯,一边是木制的窗框和红白双层窗帘,另一边是褐色的书架和一些瓷器,红色的沙发落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青花瓷的茶杯一对对地放在一边,办公桌上黑色的电话、蓝色的书皮还有绿色灯罩的台灯静静地,好想睡着了一样,它们都永远地睡在了那段时光中,随你游客如何纷至沓来,也不会醒来了。离开总统府后又先后去了中山陵雨花台等地,似乎到处都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须努力”的教诲在耳边萦绕,历史的硝烟味好似从未散去,以致使得我这般走马观花的的行程也变成了一段红色之旅。
坐在车上,我偶然间想起了离南京不远的两座城市——苏州和扬州,如若我是初到此地,如果我对南京一无所知,那我可能会不禁有些诧异,诧异这南京难道已被历史的潮流冲刷成了一个“异类”没有半点“江南”的影子了吗?答案当然不会是肯定的,因为我已经透过车窗看见秦淮河了。
一杯茶、一叠瓜子,除了那嘟嘟嘟的发动机声有些破坏气氛之外,坐在秦淮河的画舫里就好像是来到了了一座城市。江南道的水总是有种特殊的魔力,尽管其中的景色总是雷同,对于我这种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来说已无太多吸引力,但只要一上小船,总能在晃晃悠悠中感觉到一种独有的舒适和放松,何况秦淮河又是永远不缺好故事的,而这些故事总是离不开那些曾经灯红酒绿处的袅娜的身姿,于是秦淮河就好像和“艳”这个词有了一对一的关系一样。“秦淮八艳”的故事是不得不讲的,而游客们显然也是做了功课而来,执着于拿那八位美人的问题来刁难船娘,其实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位,吴三桂和陈圆圆的故事早就传得烂俗,而顺治帝和董小宛的野史又岂是吾辈能说的清楚的。而最吸引我的,是她们艳而不俗的气质,是身为江湖弱女子却能周旋于国家民族兴衰之中的传奇,然而她们终究是少数,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节终究敌不过纸醉金迷的风气,这是秦淮河的繁盛也是衰败;转瞬间斗转星移,秦淮河闻过硝烟,也尝过鲜血,如今游客如织不减当年,却在难觅雕栏花窗后的倩影,看似衰败却是繁荣。
日落时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下车时已是电闪雷鸣,即便如此还是拿着伞往夫子庙方向走去,不想刚过大门没走几步,积水便已经没过了脚踝,无奈知道能在就近的店铺停住了脚步。望着雨中的夫子庙,似乎有一种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朦胧感,只是如今它像是投入了秦淮河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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