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
我眼前有几道不同颜色的光,几道不同颜色的光在旋转。是灯球吗?可我没有听见嘈杂的音乐,我想,这应该不是在我常去的那家酒吧,那么,这也不可能是灯球。
几道不同颜色的光还在旋转,我努力睁开眼分辨他们的来源。顺着光线往前,我看到的是明晃晃的太阳。太阳底下是一群绿衣服的小孩,我站在这群小孩中间。我为什么会在他们中间?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栋石头房子二楼上挂着的褪了色的横幅,才想起这是几年前中考宣誓的日子。
哦,这下我完全想起来了,这大概是我的初中?我看看四周,水泥砌成的操场上全是稚嫩的面孔。我身后的有点熟悉的人打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我想考去哪所高中。他是谁?他的脸我很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了。我只好随口一答,“唔,能上一三附,当然是最好的。”一三附是我们这最好的三所高中的简称,恰有点三国里叫“刘关张”,文学里叫“郭鲁茅”的类似性。那人听了似乎很满意:“嘿嘿,我就是想去三中,不过能上一中也是最好的了。”我快忘了这些学校的意义了,不过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我把嘴唇贴到牙床上,笑了一下。
台上那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我也似乎认识,他终于讲完了气度不凡的台词,学生们散场了。那些绿色衣服的人簇拥着我,推挤着我,有人冲上来拉着我去小卖部买吃的,我被他拽的摔到在地上,或者是我自己摔倒在地上。我看着眼前无数只挪动的鞋子,五颜六色的鞋子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于是,远处的树干倒立在天上。我看着眼前的地面一点点上升,倾斜,和树干一起,我也倒立在天上。
旋转我往下看,是那棵树。不,好像不是。不是那棵倒立在天上的树,脚下的树粗壮高大,开满了金黄色的树叶。在它旁边,是一座我很熟悉的教堂,那教堂的尖顶现在就在我的肚子下,我感到要被刺穿的恐惧。是它没错了,是高中旁的那颗银杏,据说还是二级保护单位。那教堂,也再熟悉不过了,民国时期的建筑,直到现在来拍照参观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我在天上看的很清楚,我看到道路右边的男人和他妻子刚刚开起炉灶准备煮汤,那是家面馆。再等一会儿,这里的学生就要排起长队了。我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在便利店里玩着手机休息,旁边的货架上垒起数不清的快件,那男人我也认识,不过叫什么名字确实是忘了。不知为什么,太阳此刻在我身后更高的地方挂着。
看来,这大概是不到中午的时刻,教学楼前还没什么人。我想去教室里看看,但我不能移动,我像是被钉在天空中的一样。不过我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得到一些微弱的声音:来自学生的吵闹?数学公式?还是某个学科的讲评卷子的声音?我的确不太好分辨清楚。
好像是下课的时间了,脚步声把我叫醒,我刚才好像睡着了。那个便利店的男人仍旧在玩手机,不过面馆里已经排起了队,等等,为什么是橙色的校服?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校服,那是我的校服!这下我完全想起来了。是他们吗?是他们吗?一定是他们吧?!
我的困意一下子消散了。我在找什么?我在人群里找什么?我要找谁?我要找什么东西吗?我的视线在无数的脸庞间移动,或是紧紧盯着某一个背影。人群已经走过去大半,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我到底要找什么?我一边移动着画面一边自问。突然,我的画面死死地定格住了,我感到我的脖子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掐住,不能转动一寸,紧张地快要窒息。是她吗?我看着那把雨伞,那伞面的图案我太熟悉了,是她吗?会不会有人用了同样的雨伞?我还是不敢确定。“求你了,抬起一点点头来吧。”我心里想着。可是还没等我看到那人的脸,我感到雨伞转了起来,是她在转雨伞吗?我背上有水滴下来,我看到地面从灰色变成黑色,我知道,是下雨了。水滴从她转动的雨伞边缘呈离心般飞旋出来,我背上的水滴仿佛也在打转,要钻到我的身体里去。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痛疼,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旋转再次醒来时,我在一棵大树下躲雨。天呐,又是一棵树。我背上已经干了,或者说,我背上似乎根本没淋到雨。我看着眼前狂风卷席着的暴雨,有些异样的熟悉:这地方是哪里来着?
黄色的尘土吃掉了太阳和天空,也吃掉了我四周的人。我看向身边,只看到了一把悬在空中的伞,却看不到抓着伞的人。“是那把伞!是它!”我几乎要喊出来了,我几乎要冲过去了。
倏然地,黄色的尘土也吃掉了我。紧接着,又是天旋和地转。我再也没兴趣认真地看了:
熟悉的ktv,好像有人在看着我?她在笑吗?还是我在笑?......旁边的那个男生很熟悉,他身边的女孩看着他在想什么?他们为什么合唱?......月亮,月亮被铁栏杆切成了四块,我是在哪?这木地板的房间我应该来过吧?.....讲台上是谁在发着作业?为什么他们在看着我?他们在等着我说什么吗?......礼堂里是谁在讲话?该我上前握手了吗?我,毕业了吗?
旋转我已经旋转又旋转。
“喂,醒醒,别喝了,该回家了。”我听到朋友的声音。
这下我完全明白了,原来只是我有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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