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全勇同学把孙永生的微信推给了我,申请加好友没有反应。早晨醒来已经八点了,试着输入电话号码再加一次,过了二十几分钟,验证通过,并给我语音回复:你是遂平的卫超,前几年联系不上,还以为你咋了呢?我回复说:西平的才对。这二十年你还顺利吧?听全勇说你在做电器生意。
记忆又要回到二零零零年十一月份。
孙永生是驻马店市平舆县人,全勇同学在东莞清溪打工时认识的老乡,身高一米七三左右,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白白的皮肤,双眼皮,鼻子上有颗黑痣,头发乌黑发亮,时不时用手拨楞着他那富有弹性的三七分发型,十足的一枚帅哥!
全勇同学到清溪后返回光平电子厂,重新戴上黄色的太阳帽,当起他的副组长,由于订单下滑厉害,加班少工资太低,没做多久,他就回老家另谋新路。
我在永生老乡的引荐之下,顺利进入新桥电子厂上班,经历了在外面的颠沛流离,再次回归牢笼。
第一天办完入职手续,还未正式上班,到点吃饭时信步进入食堂。 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浅绿色外套的男女工人,围着一大盆灰不拉几的米饭,往自己的碗里盛着。我跟随着打菜的队伍慢慢前行,轮到我时,伸着脖子往里面撒了一眼,白菜、土豆、豆腐、肉分别放在几个不锈钢圆桶里,表面蒙着一层黑灰的颜色,感觉没有任何调色、调味,毫无食欲可谈,甚至有些反胃。心想:这是给人吃的吗?近似于童年时家里的猪食,于是转身离去。
正式上班后,被安排到烧power组,每天推着五十公分宽,两米长,三层大约两米高的车,装满从生产线的下来的power,推进实验室、通电,再把实验时间够的power切断电源,装上车拉给质检组,最后由包装组打包出厂。如此重复着,不停的装机、推车、穿梭于高温室,虽然没有之前光平电子厂那么轻松舒服,经过一个星期的磨合,身体也渐渐可以适应了。
人只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只有亲身感受过苦力,以后才知道努力!
三天以后,口袋里的钱已经山穷水尽,当拖着疲惫的身躯,抬着沉重的脚步再次走进食堂时,看到米盆里冒着腾腾热气,快步向前深深的抄起一铲子。随着工作量的增加,配菜总是不够吃,同班组同事的哥哥在食堂工作,遇到他值班,亲热的叫一声大哥,他打菜的勺子一扬,会意的给与小小的照顾。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心理上总有抹不去的乞讨感。
马克思《资本论》中论述资本原始积累时说过:“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上班、加班、吃饭、睡觉,每天跟随打工大军,犹如机器般重复着同样的节奏,出卖着最廉价的劳动力,换取些许纸张报酬,在这个笼子里时间长了,人不但不进步,思想还会变傻退化。于是暗下决心,努力上班、加班、攒钱,挣够一万块钱后就回老家做生意,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跟来自湖南的班长说:“礼拜六礼拜天只要有班加,没人就叫我,我一个人,休息也没地方去。”领工资时,班长用嫉妒的口气对我说:“你都要追上我七百元的工资了。”
厌烦了厂里的伙食,有时想换换口味,晚上趁加班的二十分钟中间休息,来到厂门口。夜市热闹非凡,有卖钟表手表小玩意的,有卖古天乐版《神雕侠侣》贴画的,有卖箱包洗浴用品的,有卖鞋袜内裤的,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而我的脚步更暇顾于与嘴和胃相关的区域,尤其是那炒河粉的焦香,伴随着勺子与锅碰撞的叮当声,迎面扑来,幻想着沾着葱花的河粉进入口中的味道,吃完再呷一口矿泉水……忍不住咽下涎水,站在摊位前久久不想离去。手里攥着两元钱,在吃与不吃间作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把沁湿在手心的钱如数放回了口袋。
这些事情对人生又是一大考验,给与我心灵烙下深刻的印记。
电视每天播报乔治·沃克·布什与艾尔·高尔选举的新闻,上班的时候跟同事讨论,一致认为小布什会当选美国第四十三任总统,晚上二十二点加餐时,饭厅的电视机传来中央一台晚间新闻熟悉的旋律,播音员播报着:巴基斯坦最高权力机构领导人阿拉法特……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淌着……
当老天给我们一个低谷时,那正是对我们即将崛起的提示。
二零零一年五月二十一日,给家里打电话,母亲说同窗广辉留了一个传呼号码,让我联系他。当场call他,复机也挺神速,寒暄几句后,他说在湛江一间从事水产养殖行业的公司上班,问我愿不愿意过去。正想离开这床上有虫子爬、饭菜似猪食、如此无尊严的机器人生活,我当然不假思索的满口应允。
第二天晚上,在工厂宿舍楼梯口的二零零电话机旁等候,七点电话准时打过来。当广辉跟公司说明情况,告知我“没问题”时,心情如退潮般空旷轻松激动。
五月二十三日申请急辞工,办妥手续,买了一件深蓝色短袖,灰色西裤,黑色休闲皮鞋。晚上请了同组两位谈得来的同事,喝杯奶茶聊天祝愿告别,女的叫美丽,男的是个子一米五上下,长得像汉奸模样的,记不起他叫什么。曾吹牛说:“等我他妈有钱了,一定要娶三百个老婆,除去周六周日放假,每个老婆一年还轮不到一次。”
五月二十四日坐直达大巴出发,翌日凌晨五点到达湛江,广辉同学已在湛江赤坎五零一车站后门等我。
……
人生百态,总要亲身去体验,人生之艰难,总要一点一点去经历,直到由棱磨圆。
同窗情,兄弟情,老乡情、患难情,既是结束,又是开始,但都将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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