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人,光占有你的肉体是不够的——一定要将你的灵魂也一并占有了。他们心中有强烈的霸占欲,不把你的生活完全控制在手就不会甘心。对他们来说,艺术、精神、信仰,他们对那些抽象的东西十分反感。因为那是属于他们的灰色地带,我们的灵魂在远方遨游,他们却想用账单把你重新禁锢回那些狭小的地方。什么理想,什么事业,他们是不会真正在乎这些的。为什么?他们要把你的思想拉回跟他们一个水平上,为了叫你依附于他们。”
“哈,有些鸟是关不住的,它们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我越说越意气风发,海风吹过,将我嘴中的污垢除去。
“你生错了时代......”弟弟喃喃地说。
当夜色深下来的时候,我们不再多言,止语。耳朵里只有河水有规律的流淌声。
漱漱漱....
除了我们,身边还有其他的东西。那是一个个海边的幽灵。类似海滩,河滩边这种地方其实很热闹,只是我们看不见。
我们的业障太深。
曾听一个朋友说过:一位活佛转世,走在街道上,说人间的街道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虽然能看见人群熙熙攘攘,但其实不存在。人们都被眼前的事物迷住了,无法参悟真相。
虽然我读过不少总结人类自己的书,但事实上,人是不能自己总结自己的——幸运的是人一辈子都总结不完自己,这便保留了他们较长的生命。总结自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一旦接近那真相,离死亡便不远了(或许叫脱离肉身束缚的行动)。
“我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也许是活得通透的。古时候孔子是三餐,吃喝拉撒睡,现在我们也依然是吃喝拉撒睡。我们自己却是没有进化的(人类),只是我们掌握的技术在进化。技术上去了,人的精神却跟不上,相当不平衡了。所以人会焦虑会抑郁。
一名作家为什么要看很多书?因为对客观必须理解通透,才能创造出主观的东西。梵高其实很严肃,他看到的世界就是那样的。只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表达出来而已。只是你看不到,觉得不是那样而已。
一些文明真的是消失了吗?它们可能真的是被毁灭了。地球自己清洗了自己一遍。到底一个人该去创造宏图伟业,还是去完成传宗接代,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走在了人类正确的道路上?如果创造宏图伟业、英年早逝是正确的,那人类不就已经灭绝了吗?还有什么必要去传宗接代?你说,我把DNA交给她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还是我应该自己去创造宏图伟业。到底哪个是正确的?
现代年轻一代的价值观来自于手机上的那一个个短视频,尽管你拼命试图向完整的、全面的事物上转移注意力,可身旁总有人用“关怀的口吻”把你给拉回来。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要身处这个漩涡,就看不清世界是什么,更别提那隐藏在冰川下的真相(1)了.
第一次在城市的夜晚看见星星,所以说,技术发展到底是给我们带来了好处还是坏处?
河水突然变清了。
2
我们就这样谈了一夜。清晨他就起身,匆匆离开了。我脑子迷迷糊糊,胸口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烦闷得厉害。和他的谈话让我享受安静的独身生活的希望被打得粉碎,这真的非常残忍。更残忍的是,这一晚所发生的激烈之事,对别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前些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醉汉被急速驶过的大巴撞翻,四肢朝天躺在地上,鲜血流淌了一地,但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人们总要生活下去,谁也没有因为人世间不断发生悲剧就活得更糟。这真的叫我十分难受,我看到心爱的女孩,看到年轻的生命们在我眼前悄然陨落,一时间悲痛欲绝,但那种感情却没有深度。我和那些人一样,不久就会把这些事情遗忘。至于自己,不论我在世上做了善事,还是犯下罪过,死后跟我没诞生在这个世上有什么两样?有勇气坦白自我和没有勇气面对灵魂的懦夫的生命可怕的一致。越是这样想,我发觉自己身上的戾气就越重。我气得要命,四下在屋内翻找着,扬起一阵尘。我对陌生的环境一向漠不关心,房间里还是之前俄罗斯房东的那种摆设,我从来没想要把那些东西换个位置。我只是向内添加了不少物件,让这里尽量看起来像个潜心研究艺术的人应有的氛围。我将一些自己最得意的画作(其中不乏肉欲与黑暗的)悬挂在墙上最醒目的位置,平常基本没什么人来作客,用不着担心他们对这些思想评头论足。一些布铺在地面上,被精心摆成相互叠压的形状,上面摆着定期会更换的静物。另外,我在墙角还放了大卫、荷马等石膏像,还在书柜顶上摆了一些瓷器与小收藏品。
地面上没什么好东西让我翻腾,我就搬来一张椅子,打算翻翻书柜里的书。我突然发现一本梵高的俄译本,本能地想要将它抽出来翻上几页。没想到这本书过于厚重,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倒扣在地面上的书,打算将它放回原位。突然,我看到展开的一幅画面。
那是一幅静物画,画的是一个装在花瓶中的向日葵。这幅画是亮色中的亮色,12朵花和花苞插在一只黄色的花瓶中。
极具生命力的花苞带给我一阵奇妙的感觉,我想要好好地看一看画,寻找感觉的来源。突然,我倒抽了一口气,站起来倒退了两步,一阵发愣。随后我疯狂地抓起装着颜料的塑料袋,拿来一张画布,用刮刀开始疯狂在上面挥动。不一会儿,我开始哭,在巴黎的那个夜晚与他会面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那个颤动的嘴唇中发出的沙哑声音萦绕在我耳畔,锤击着我的胸口,十分压抑。我一边作画,一边写了一些东西,直到整个画面基本完成,构图与用色都十分自然。似乎我是被什么东西指引着完成的,那是梵高的灵魂吗?他在对我诉说内心的孤寂和对生活的渴望?
“一个人没有卖出画的时候,要想继续坚持工作,这太难了,特别艰难,尤其是那个人用来买颜料的钱确确实实是来自生活费的时候......到处都是一样,人们正在建国家博物馆什么的,与此同时,艺术家们却常常饿着肚子。”
那迷人的、长着红胡子的嘴巴开始发话了。
“对我来说,除非能有一个地方让自己恢复内心的宁静和平衡,否则......”
“对不起!因为我的灵魂过分美好,所以也充满了危险!”我一边呐喊,一边用刮刀戳着画,它已经完成了,对我来说不再有什么意义了。
原来我...原来他...
我的魂首开始逐渐分离。
(1)笔者意在冰川理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