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薄雾在晨光里缥缈，田里的水稻绿油油一片，唱了一晚上歌的蛙们不知什么时候歇了声音，各种鸟儿不紧不慢地啼鸣：“布谷！布谷！”“花儿！花儿！”“哇……哇……”“贵贵阳！贵贵阳！”

邻居们陆续起床，在晨雾里清扫屋子、坝子；父亲砰砰砰地把新鲜的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草宰碎，饲养猪、鸡、鸭、鹅等家畜家禽。母亲背着背篓在晨雾里去寻找陈艾、钩藤、石菖蒲、薏仁杆、虎杖、马鞭草、五匹风、金钱草……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背回满满一背篓草药。每年的端午节，母亲都会做这件事情，几十年从未间断。父亲说：“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每年端午节也会去找很多草药，切碎晒干，邻里们常常来找你爷爷要，他也大方，每年割的草药基本上都送人了。”

无论是祖辈还是父辈，他们都坚信这些草药的神奇力量，说这天割的草药熬水洗澡不长疮，不发痒什么的。我想，无论真假，这是中国人的传统，是节日的仪式，应当延续。不禁又有些担忧，如今的我们，生活在城市，很多植物都不认识，我们的下一代更令人担忧，粮食、蔬菜都认不全，更何况草药？如此下去，何来传承？

母亲带我去她的菜园，她不无自豪地跟我介绍她的各类蔬菜：“看这苋菜长得多好，叶片和枝干都很粗大。种的时候没找到种子，找邻居要来一点，还没洒下去就发现土里冒出小苗的了，没想到去年种了掉在地里的种子自己发芽了。这是莴笋，只吃叶片，不吃茎杆的品种。摘了叶片，它就会不停地向上生长，越摘它就长得越高。”

“这是什么？”我问。“这是芝麻，还没长大。”母亲回道。“这花生也还没长大吧？”我指着长得极其茂盛的绿色植物问。“花生要等打谷子的时候才能吃呢。”母亲说。

“玉米可以吃了吗？”我看着地里长势喜人的玉米杆，绿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玉米须微微卷起，每一根都背着饱满的玉米娃娃，像一个个洋娃娃似的，整整齐齐，没一个掉队。母亲说：“你看看，玉米须干掉的那种应该可以吃了。”

我和母亲开始在地里寻找，不一会儿就找了六根，掰回家，父亲煮了，一家人每人一根。香甜软糯，从地里到胃里不超过一小时，极为新鲜。

母亲的果园里，枇杷树居多，另外有几棵桃树，几棵梨树，几棵李树。枇杷已经吃过了，树上没有果子，只剩下苍翠的大叶片。李树上倒是硕果累累。绿色的，红色的，紫色的李子挂满了枝头。绿色是未成熟的，红色是半熟的，紫色是熟透了的。

母亲爱她的菜地、果园，她一生的种植技术都用在了上面。而我们这一代人却连种菜都不会，以后这些土地谁来传承下去？种植技术如何才能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