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是有规律的。每一幢住着四五户人家,上下紧挨着——上面跳了绳,下面立马能感受到犹如三四级地震般的震感,于是跑上来礼貌提醒“老人家已经睡了,睡眠不好又被震醒了,请你的小孩早些睡吧,长身体”。 若是在太阳好的日子里,晒了些还在滴水的衣服裤子,准被楼下的老奶奶严肃警告,这次显然不比上次那样礼貌,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连忙说着抱歉,一边在心里后悔——为什么偏偏和她同一天晒了东西?!
因此,小区的生活都是规规矩矩的。
然而在农历二十八二十九这两天,小区逐渐热闹了起来——草地上堆满了人,看一只被泡在热水里正在褪毛的鸭。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门卫大叔难耐寂寞,走出温暖的小屋子,放弃了最爱的越剧,也来看这只荣耀之鸭。鸭生前大摇大摆地在人前走,人们从不正眼瞧它,它未必想得到死后竟成了荣耀鸭。大约是寂寞久了吧。
某天早晨,晾衣杆上挂着的一条白色床单下立着一只脚上用红绳绑着的雄赳赳气昂昂的鸡。它拥有微微翘起的臀部和挺直的脚干,这样完美的线条所呈现出的姿态全然像一位专业而优雅的芭蕾舞舞蹈演员,又像极了接受隆重邀请款款到来的嘉宾。他警觉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面对成为人们的祭祀品,犹如一个赴死的战士。
小树干绑着一只鹅。
起初,这只鹅并不理会来往的人,只顾吃着主人剁碎的菜叶,时而伸着长长的脖子来回踱几步,模样神气活现。不知从何时起,它开始号叫。无论是谁经过,它总要仰起脖子,对着天空发出撕心累肺的叫声。人们不想过多理会,只有小孩停下来,扔小石子逗鹅玩。大约是听到自己要用来祭祀的鹅受到了欺负,主人不甘它的灵魂受到侮辱,便从楼上探出脑袋,大喊:“喂,走,走,别弄它”。小孩才悻悻地走开。
后来,鸡、鹅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地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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