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下来,我要大幅度地写邻居(每天没话找话说),所以,我首先把我家情况介绍一下。
我们那个小村庄,因为地处偏远闭塞,因而家族性居住偏重,绝大多数姓孙,而且分头门、二门、三门,自然,三门以下就不在书中交代了(我母亲经常说不在书中交代,其实她一字不识)。
毫无疑问,三门以下,资格、份量与地位轻而又轻,居末尾。而我家呢,姓江,整个芦苇荡就我父亲和叔叔两户,其资格、份量与地位,毋庸讳言,不值一提。
我一家早先住在小街,小街虽小,也是五脏俱全,教书、行医、公社领导、做买卖等各色人,该有的都有。而我父母一天书没有读过,又是外来人口,若要在小街站住脚,委实不易。
我父亲,沉默寡言与脾气暴躁,互相矛盾的一对在他身上突出存在。说来也怪(母亲一直说父亲是个怪人),对外,上到八十三,下至手里搀,没有一个人不说我父亲是好人、老好人、烂好人;对内,很少说话,很少跟家人聊天谈心,三句话不到就开骂,暴脾气一点就作,姐姐出嫁之前他没有给过一次好脸色,母亲经常被他打骂,嘴到手到,母亲89岁那年还被他打嘴巴。
我母亲脾气也刚,说话直来直去,但为什么她受得了父亲的脾气?因为母亲要顾及脸面怕被左邻右舍笑话,所以,她必须隐忍,不能把家里天天搞得鸡飞狗跳。我母亲能够隐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亲太能吃苦,整天一个人在芦苇荡,风里来雨里去,吃了无数的苦无数难以言说的苦,无论吃多少苦父亲从来不抱怨一句,从来不啰嗦一句,而且,父亲极其善良,“别人两句好话一说,他就能把头拿下来给人当球踢。”因为有这两点,母亲一直对父亲非常好。
我父母身上有很多缺点,但也有很多不可忽视的优点,所以,在写父母的时候,我一直做到尽量客观,以后我还会慢慢写出父母更立体的一面。
回到邻居话题,我一家住在小街,父亲又多在外少在内,我二叔又吃饭不管闲事,所以,邻里之间各种矛盾,基本由母亲一人应付。
不彪悍行吗?哪个要是欺负到我家头上,母亲能跟人家对打对骂,对方多少族人聚集在一起也不怕,骂上三天三夜不下战 场。
母亲个头矮小,偏瘦,但是性格直爽,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拖泥带水,吃亏了自认,牙打落了肚里吞,头磕掉碗大个疤,绝不反悔,而且,言而有信,说话算数,不会一屁十八个谎,回头望望还嫌少。过犹不及,把脸面看得太重的对面,就是爱虚荣,我们兄妹五人遗传了母亲这一特点,浮夸,急躁,有点好事,爱显摆,言过其实。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是口才不错,说话一刀砍在板凳腿上,句句落在实处,谚语、歇后语张口就来,我打小耳目濡染,学来不少。
我大哥六十年代初中毕业,不算低学历,我二哥不识几个字,打死不肯上学,相当于文盲,大我两岁的姐姐也是如此。我三哥肯读书,但智力一般,下死功夫,复读两年高二,终于上了中专,毕业捧上铁饭碗。
重点说说我大哥。
我大哥比我大一代人,能说会道,二十岁不到当上生产队队长,但因为眼高手低,被人欺骗跌入债坑,直到现在都没有爬得出来。
大哥起点高,自己做队长,又娶了孙姓头门姑娘,又是老师,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先是欠下巨额债务,后来大儿子生病,二、三两个儿子连续夭折,再后来我大嫂生癌症,再再后来我大哥查出冠心病,随时为性命担忧。如今七十多岁了,每天起早贪黑地为几亩薄田劳碌。两个儿子贷款买房,他还想帮衬一把。
我有一次写哥哥,简友青鹿的点评一语惊醒梦中人,她大意是,我母亲为哥哥操心过多,反而不利于哥哥的独立与成长。
事后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我母亲对大哥非常溺爱,把大哥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大哥长到二十岁做队长,田里没有他一个脚印,风雨来了都是母亲上前,这在当时的农村难以想象。
那么,大哥过成今天这样,母亲难辞其咎,尽管后来母亲省吃俭用,偷偷摸摸拿钱给大哥还债(二哥二嫂晓得会吵架),但也不能说母亲没有责任。
目前来看,二哥二嫂日子过得最安逸,识字不多,老老实实守着几亩薄田,没有多余想法,也就没有大的折腾。两个姑娘读书不多,早早嫁人,小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裕,但勤劳持家,踏踏实实。
我三哥、姐姐与我先后成家,属于最普通的打工人,过着最普通的生活,类似于扒拉一口吃一口,缸里没有余粮。
母亲于口罩爆发那一年的春天离开人世,父亲今年98岁,头脑混沌,只认识自己的儿女,善良依旧,吃住在自己的儿子家总觉得不过意,对儿女不敢提任何要求。
年纪最小的我也年过半百,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皱纹增加了许多,万事不上心,唯有儿子为大。
总而言之,我们兄妹五人,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无数灰尘中一粒,毫不起眼, 毫无特色,但都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看重脸面,无害人之心,绝对不敢为非作歹,来自于父母的勤劳与善良一直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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