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艾诺一直觉老爸有副好身板,50多岁,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一年到头,别说大病,感冒发烧都是绕着道走。有几次流感厉害,一家人都倒下了,可老爸连个喷嚏都没打。就此,老艾总得意地说,"我这身子,老天照顾,和病绝缘。"
直到有一天,老艾突然喝水呛着,一开始,他没当回事,可连续几天,一喝水就呛,才被艾诺拽去了医院。抽血、CT,一串检查,一个不少,老艾有些不耐烦,"呛个水也犯得上查这么多,早听说,现在的医院,钱不留下,人就别想走。"
艾诺也没当回事,心里想着,"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也正常,可能就是咽喉的事。艾诺隐约记得,还是他小时候,老爸有点咽炎。都说病走熟路,是不是年纪大了,毛病又犯了。"
CT结果出来,医生说肺上有片不明东西。父子二人一惊,又转念一想,"不会搞错了吧,这年头,医院误诊直追天气预报。这么棒的身体,就算出点毛病,能有什么大事?"
医生拿着报告,一脸镇静,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训练过的特工。"先消炎吧,15天后来复查,消失了就是炎症,要是没有消失,那可就不好说了。"说完咳咳了两声。
接下来的15天,老艾该干嘛干嘛,没了电话,没了会议,就连住在一个小区的下属小陈,以前见到他,老远就扯着嗓子,“艾总,艾总”,可现在,一碰上面,小陈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忙着逗孩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反正就是不和艾老交换眼神。一开始,老艾总觉挺失落,都说人走茶凉,可没想到凉得这么快。
以前上班那会儿,老艾总觉,最不够用的是时间,可现在,不知道怎么打发的也是时间。看书吧,文字在眼前蹦跶,不进脑子;看电视吧,屏幕在眼前晃悠,不进眼睛。他一会儿盯着个东西走神,一会儿对着窗户发呆。人有时很奇怪,忙时想闲,闲了又惦记起忙。老艾退休前,单位说要返聘,自己客气了下,说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可谁知,从此单位再也没了信,他后来明白了,单位也是在客气。
"老艾,该吃药了",老伴儿一声吆喝,把老艾拽了回来。他喝了一大口水,吞下了药,瞬间,嗓子感觉轻松了。
每次一吃完药,老艾便觉自己全好了,可过会再喝水,又开始觉卡嗓子。人的心里暗示,有时也是一种药,一种注入大脑的麻药。等麻药过了,身体的感觉,就又攻占了大脑。就这样,反反复复,半个月过了。不过要说除了呛水,也没觉其他不舒服。
复查时间到了,老艾换了家医院,这阵子,艾诺给他远在美国的"医生"姐姐,说了老爸的情况。姐姐建议去个大医院复查,身体这事,该重视还得重视。
二
艾诺姐姐叫艾文,比艾诺大3岁,名字里有"文",是老艾为自己曾经的文艺情怀,留的见证。艾文从小是学霸,语数外门门不错,老艾想让它学文,子承父业,女孩子嘛,别太累,诗情画意,生活有滋有味,就够了。可老师们都说艾文是个数理化的好苗子,上学那会儿,老师一句话,顶上家长一万句话,艾文捧着老师的"令箭",考上了一家有名的医学院,刷新了老师们教学成果的巅峰。而老艾夫妇,到后来也没想明白,两个文艺青年,怎么就生了个理工女。不过艾文后来给了答案,"基因突变"。
毕业后,艾文进了家大医院,要是一直在国内,早就是个大专家了。可那会儿出国热,医院又不让停薪留职,院长对着艾文的辞职报告,眉头一簇,清了清嗓子说,"艾文,你得想好,我们可是列快车,你下车行,要再想回来......”院长牙缝里挤出了一丝笑,说道,“等你回来,我们这车,可不知道跑出多远了。"艾文纳了闷,院长哪来的这自信。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院长是农村孩子,典型一个凤凰男,没出去见过什么世面。人嘛,见识越短,越觉自己厉害。可她也隐约听出了院长话的意思:排队想进来的多了,有洋文凭的多了。艾文左思右想,下了决心,“还是得去!”医生这行,不像别的,含金量高,什么时候都不会没病人,只要有病人,还愁没工作?!”
在美国的自由民主里浸泡了6年,艾文呼着新鲜空气,吃着安全食品,每次回国,她不是咳咳咳嗽,就是看哪哪不顺眼。人的心有时就像风筝,看到了天空的广阔,想再拽回来,没有更大的力,恐怕是难事。艾文开始羡慕同学住的大房子,还有在那才有的高福利。她变了想法,从犹犹豫豫到下了决心,一定要留在美帝国。她想着"回了国,就算当个大医生,又怎样,一路拼一路赶,追权追钱,不就为了生活好;可在美国,流浪汉也是职业,领救济也能不错。人家的标配,是咱们的上线。"
老艾之前就担心,怕女儿经不住美帝国主义的糖衣炮弹,到末了,真是说中了。艾文同学里,男同学大多回了国,女同学几乎清一色留了下来。
在美国,医生是个好职业,待遇好,地位高,美国本地人也是削尖了脑袋,往里挤,更别说对移民,移民是要从人家碗里分一杯羹。移民里,就算少数能拿到医生执照的,能被医院录用的,也是寥寥无几。成绩再好,机会也像是雨后彩虹,少又瞬间。
为了留美国,艾文捧着博士文凭,最后进了实验室,说的好听了是做医学研究,说白了是解剖小白兔,每天对着白兔舞刀弄钳。她一直不敢跟家里说,小心维护着她"艾医生"的高大形象。也不止艾文,留学生为了拿绿卡,干什么工作,已经不重要,留下来,才最重要。
三
艾老检查结果出来了,胃癌,晚期。艾诺拿着报告,他和医生确定了三遍,才恍过神,不得不面对这事实。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头一阵眩晕,“怎么可能!老爸这身体,明明是绝缘体啊!”他这会儿才回过味,什么疾病绕着走,说白了就是先赊账,最后连本带利,一起算。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以前外面的事有老爸,学习的事有老姐,从来没有挑过担子的他,现在身上仿佛压了三千斤。他第一次觉得“天塌了"。
医院是个吸血的地,里面全是毒蚊子。住院单上,密密麻麻诊断费、治疗费、用药费,好几页,艾诺大致扫了下,看到一多半都是自费药、进口药。
艾诺拨通了小马电话,告诉了小马情况,让小马赶快来医院,办住院手续,自己陪着老爸做检查。
小马放下电话,写了假条,去找院长。这几天巡视组在学校,领导强调再三,不让随便请假,可生病这事,哪是挡得住的。院长拉着脸,嗯了一声,说了句"去吧"。小马打电话给自己妈,嘱咐放学去接儿子,然后便去了婆婆家,取了些公公的生活用品,直奔医院住院部。
住院部建档处排了长长两队。这年头,医院什么时候来都是满满当当,小马排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轮上。建档,交费,大夫说这会没有空床位,只能在走廊加床,问小马意见。小马正犹豫,跑旁边一个穿粉衣服的小护士,趴在大夫耳边说了几句。
大夫抬头说,“还有一个床位,不过是特需病房,费用高些”。
“多少钱?”
“1500元一天”。
"真是够贵",小马心里想,不过她接着问了句,“什么是特需病房?”
“包括护工,还有专业护理。”
小马想想,自己和艾诺都要上班,晚上也不能陪护。价钱是高了点,可护工的确也需要。算了,贵就贵点吧,花点钱总比累着自己强。小马建好档,办了卡,存进2万押金,手续算是办好了。
艾诺陪着老艾继续做检查,他没有告诉老爸实情,只说了肺炎还没好,来回跑太辛苦,不如住院检查治疗,还能养养心。老艾觉得儿子说的有理,便也不再执意。检查完一出来,小马已经在门口等着,艾诺和小马搀着老爸,转了几道弯,进了住院部。
病房在三楼,呼吸病房。艾诺先给老爸打"预防针","说病房紧张,半天才有了一个床位,让老爸别太在意,也别在意病友的情况。大家病因不同,因为床位紧张,没办法才将就一起。老艾"嗯嗯"应下。
特需病房在走廊的最尽头,推开门,房间偏方,屋子不大,里面放了三张床。小马见了有点失望,五星级酒店一晚的收费标准,怎么也该是个单人间,可还是个三人间。
房间墙上刷了浅米色的墙漆,看着很温馨。病床是专业护理床,像是新设备,很新,床可以升降,从床垫、床架、床品配件的细节看,应该是进口床,这让小马又多了一丝欣慰。天花板上吊下一个电视,可以旋转的超薄屏幕;病房左边有一排柜子,每个病床对应一个,可以放些衣物和杂物,柜子表面干干净净。正对门处有个小阳台,卫生间在阳台上。小马看了一圈,想到医院不比其他地方,病房里更是寸土寸金,好在房间比较新,也算整齐,便也不再说什么。
屋里一左一右病床上,躺了两个老人,年纪看着得80、90岁了,脸上一层皮包着骨头,颧骨高高耸立,两侧面颊深深凹陷,蜷成一团,盖着被子,不大的被子看着有一侧空空的,能感觉出他们各个骨瘦。护士说刚给他们打完针,很快他们就会睡了。
中间的床位是空的,老艾知道了自己就被安排在这。艾诺扶着老爸坐到床上,帮着老爸换上病号服,安慰他不要多想,就住个几天。小马跑前跑后,把给老艾带的几件衣服放到衣柜里,又将洗漱用品各就各位。
刚收拾好,门一推,艾诺妈拎着饭盒进来了,后面一只手拉着孙子丁丁。说亲家母打电话来,丁丁哭着闹着找爷爷,平时也没见他这么执拗,这会儿像是有了心里感应。这样,奶奶做好饭打了车,绕到丈母娘家接上丁丁,来了医院。小马在后面撇了下嘴,心里想着,"就是会惯,带孩子来医院干嘛",孩子不懂事,老人也不明白嘛。
艾诺妈熬了鸡汤,配了小青菜,带了老艾最爱吃的酱豆腐。丁丁6岁半,下半年就上小学。一进病房门,见到爷爷躺在床上,穿着病号服,丁丁开始哇哇哭。"没事没事,爷爷过几天就回家了。"小马一把抓过丁丁,抹着他的眼泪。老艾叫丁丁过去,摸着孙子的头,心里暖暖的,笑着说"还是孙子惦记爷爷",一天来的阴沉,一下子消失了。
老艾喝着鸡汤,吃着酱豆腐,抬头看着一家人围着他,突然觉得很幸福。以前在家,一家人聚齐不容易,虽然都在一个城市,可各自忙忙叨叨,到了周末,孙子课外班从早上到晚,小马又接又送,比上班还忙。艾诺常是代表,一个人回去看爸妈,现在住院了,反倒一家人在这聚了。
吃饭时间,是病房人最多的时候,艾诺一家围着中间床位上。左边床位的老人,女儿也来送饭了,女儿没什么话,见到艾诺一家,眉毛一垂,点了个头,便给老人去弄饭。老人也没什么话,只顾吃着。右边床位的,没见家里人,护工进进出出,帮着弄饭,又扶起老人去卫生间。两边都是点头招呼,没有多言语,各自像陀螺,只顾自己转着。只有丁丁"爷爷,爷爷"叫个不停,让病房里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
吃完饭,老艾的专业护工来了,艾诺和他交代了输液、吃药的时间安排,小马又去医院楼下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孙子和爷爷玩了会,直到护士过来输液了,几个人才最后又嘱咐了护工,出了病房,回家了。
8点一到,护士查房,右边床位的老人,嘴里哼哼唧唧,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低声呻吟。他望着窗外,目光呆滞,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新来了一个病友。左边床位的,望着天花板,只有从他偶尔转动的眼球,还有嘴里呜呜噜噜的声音里,才知道他还活着。
老艾的输液已经见底,护工叫来护士,拔出针头,用棉签止了血。老艾挪身起来,护工去扶,老艾一丢手,"不用不用,我这没事。"护工只好站在那,等老艾从卫生间出来,躺到床上,交代了几句,让老艾有事叫他,便关了灯,出了病房。
病房的空气里有一股压抑感,缓缓的,深入骨髓的,两个老人脸上无神的目光,透着绝望,透着麻木,让老艾一想到就觉得身上冷。关了灯的病房一片黢黑,只有门上小窗点点光亮,让人感到还有些生的气息,老艾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让不大的床微微摇晃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一扫之前的满不在乎,从心里涌上。
“真是肺炎?”他回想着这吃饭时的情景,儿子耷拉着脑袋,老伴眼圈红红的,他们嘴上说住几天就能出院,可儿子被医生叫去几次,回来后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他感觉儿子在强忍着什么。他越想越不对劲,手一撑,起身做了起来。他想出去走走,见见光,好把自己从恐惧里拉回来。
老艾轻轻出了病房,走到隔壁一处消防楼梯的平台上,地方不大,却可以透透气。艾老深呼了几口气,觉得有丝凉意,不禁咳咳了两声。远处,一轮满月高挂夜空,乳白色的光晕层层推开,像是水波层层叠叠。窗下传来了一阵歌声,"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又那么冰凉。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歌词陪着月光,清冷飘远,又有一丝伤感。老艾再一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更大的恐惧裹着黑夜压向了他。
他待了几分钟,转身在走廊里走了一圈,旁边病房还都亮着灯,还都有说笑。他推开门回了病房,开了灯,才8点多,这关灯也太早了。灯亮的一瞬间,他看到左床的病友,正等着眼睛看着他,深陷的眼睛,直直又无助的目光,让老艾吓了一跳。右床的老人眼睛还是瞪着天花板,和刚才关灯前一样,仿佛白日与黑宙已经不再有意义,可对老艾不同,他害怕病房的黑,也怕一种寂静。
老艾靠着病床一侧坐着,从抽屉里掏出老花镜,盯着病床床头的牌子,起身凑了过去。
每个病床床头都有透明牌,上面写着病人的基本信息,姓名、年龄、病症。每天查房,医生和护士,都会对着牌子核对信息。老艾戴着老花镜,凑到右床老人那一看,只见病历牌上写着"肿瘤";他又去了左边,看到病症写着一样是“肿瘤”。
“癌症是恶性肿瘤,他们是癌症?”
他又想到自己,"自己真是肺炎,会不会也是......"他不敢往下想,只觉得头皮发凉,一闭上眼睛,反复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洞,在吸着他进入。
过了好久,老艾终于睡着了,可却被一连串的嚎叫声吵醒了。老艾睁开眼睛,只见右床的病友,卷缩着,呻吟着,发出撕扯般的叫声,声音在夜里像是加了扩音器,惨烈,无助。他往右边一看,右边病友,瞪着眼睛,正看着他,老人面部筋骨道道绷着,透出了极大的痛苦。他咳咳喘着气,时不时拍着胸,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中挣扎着。叫声在屋里回荡,又传到走廊里,透着绝望,听着便让人毛骨耸然。老艾刚想按呼叫器,护士推着小车一推门进来了。护士看着约莫20多岁,一张满满胶原蛋白的脸,眼里却显出了异常的镇定。护士走到病友床前,拽出了老人的胳膊,在静脉处打了一针,又转到另一个病人那,又打了一针。又转头看了眼老艾,似乎知道老艾想说什么,没等老艾说,便说“现在病房紧张,您先住着,等有了空床位,需要再调”,说完便走了出去。
四
早上的病房区是最忙叨的,有凌晨寿尽、盖着白布推出去的;有不放弃丝毫希望,强撑着在楼廊里活动;有医生查房的,有护工送早饭的,有亲属换班的。老艾折腾一晚,没怎么睡着,只觉哪哪都难受,又想着回家。
艾诺也一晚没睡着,翻来覆去想着老爸的事,又和老姐电话商量,看看下一步该如何治。一直到早上,脑子里都是乱乱的,"这么壮实一个人,怎么说倒就倒",想到这,艾诺吸了下鼻子,只觉眼睛也开始湿。
天刚刚亮,家里电话响了,打来电话的是小马爸爸,说小马妈一晚上低烧,让小马一早过去看看。小马放下电话,腾地起来,做早饭,叫儿子起床。儿子磨磨蹭蹭,赖着不起,“赶快给我起来”,小马腾地掀起了被子,气冲冲朝着儿子。“家里够忙乎的了,你就省点心吧”。儿子灰溜溜爬起来,没敢再吱声。小马三两下扒了几口饭,拎着包就冲了出去。她和艾诺商量好,艾诺今天送儿子上学,她先去看老妈,需要的话再去医院。艾诺上午去病房,还有好几个检查要带老爸做,看看两边的进展情况,随时保持联系。
路上,小马给领导发了信息,“什么不能请假,什么巡视组,爱咋地咋地吧”,小马心里想着。“昨天公公查出癌症,安排住院,还没喘口气,老妈又发烧”,小马觉得浑身也跟着不舒服,怎么事情全赶一块了。儿子很快上小学,最近忙着报学校。几个好友都把孩子送去了私立学校,她一直犹豫,私立学校双语教学,走着国外模式,启发教学,好是好,可就是贵,一年将近10万。位置还远,在西北角,她们住在东南角,将近穿了一个城。要是定了去那,还要单独租房子。学校巡视组检查,图书馆也幸免,查出一堆问题,账目对不上,进书手续不全。领导前两天开会刚说,“凡事要留痕迹,检查时候好有根据"。可之前,哪里有那么多痕迹,这几天,她和一个同事天天忙着"补痕迹"。昨天公公住院,她撂下一堆事给同事,今天又不在。她已经能想出同事丽丽那张脸,一定拉得比鞋底还长。
小马在出租车上闭着眼睛,靠着后座躺了会儿,她觉心里有块大石头。四十出头,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是独生子女,艾诺虽说有个姐姐,可远在美国,有点事也指望不上。以前满脑子对未来的憧憬,到近处,才发现“手牵手看日落,不过是怕天黑了,两人别再都绊倒了”,生活里的一地鸡毛,只要出个事,便会飞得到处都是,你觉得它是看不见了,其实只是换了个位置,还在那看着你。她不知道有更大的麻烦,正在前面等着她。
到了老妈家,给老妈量了体温,37.6,还低烧,量了血压,血压170,"还是去看看吧",小马拉着老妈进了医院。医院乌压压全是人,大早上7点,已经是门庭若市。挂了号,医生开了检查单,抽血、CT,各种化验检查,排队两小时,取结果一小时。医生看了结果,说是急性肺炎,得输液,一天三次,问小马要不要住院,省得来回跑。
艾诺正在给老爸排队,做检查。兜里的电话开始震,艾诺一看,小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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