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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论婚姻鹿母定先约 谈兴族儿女动真情

第五十二章 论婚姻鹿母定先约 谈兴族儿女动真情

作者: 惊泓之思_b188 | 来源:发表于2019-08-22 22:22 被阅读0次

    第五十二章

     论婚姻鹿母定先约 

     谈兴族儿女动真情

    临近年关,父亲和姐姐终于回来了。老宅子顿时热闹起来,杀年猪、做年粑、打豆腐……,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父亲上了岁数,眼睛不好,所以做不了打火机,大舅找门路给安排到厂里当门卫,月工资七百元,平日里省吃俭用,中途给母亲汇个两笔钱买农药和种子,回到家还有三千多元,向亲朋好友还去往昔所借的一些成年旧账,再置办点年货,便已是所剩无几了。

    “现在日子不比从前,只要你好好念书,将来找个城里媳妇,我和你妈妈就可以进城享清福了。如今,政策也好,我们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父亲乐呵呵地对我和姐姐说。

    “听说——,听说而今城里女孩子多是独生子女,家庭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还是找个能体谅我们农村的媳妇好,门不当户不对,何苦将来婆媳处不好。你可别撺掇儿子非得找城里姑娘,要享清福,你一个人享去,我还是要留在农村。”母亲停下手里的活,紧张地说。

    父亲见母亲一本认真的模样,连赔不是,忙不迭自责道:“对对对,你妈说得对,得找个不嫌弃咱家的。”

    姐姐见这情形,忍不住抿嘴偷笑:“你们也真是管得太多、看得太远,现在的大学生开放得很,思想潮流已不是你们那时候能想来的,弟弟想找什么样的,还能由得着你们?老弟,你在学校难道没有心仪的女孩?”

    “呔,快别这么说,你弟弟还小,得大学毕业了才找,算命先生说了,最迟也得二十五以后。”母亲格外紧张,瞧那模样仿佛我真的就要结婚了。

    “你妈这话说得对,大学生嘛,主要还是念书,在学校里谈对象,影响不好,我和你妈都不会同意的。倒是你,出门打工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找个对象给我和你妈看看,再不找过几年成了老姑娘,我看谁还能要?”父亲接过话茬,把战火烧到姐姐身上。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这可是你们说的,我找个外地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能反对。”姐姐噘着嘴说。

    “这可不行,找还是要赶紧找,但条件必须是本县的,生养个女儿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可不能翅膀硬了就非得离我十万八千里,年轻的时候倒可以常走动,年纪上了,我和你爸爸想见见你,那都是很难的,你没瞅见咱家隔壁淑华婶子家老大,嫁到四川十几年了,回家来看过她爸妈几次?现在淑华婶子身体不好,儿子前两年在部队投手榴弹训练,意外光荣了,身边没有子女,多惨,每次瞅着她哭,我就直抹眼泪。”

    “所以当初你和爸执意不让我报考军校,也是因为淑华婶子家的柱子哥一事?”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我们家男丁三代单传,我和你妈自然要考虑这件事,何况你又不是考不上大学,何必要走军校这条路子?”父亲在一旁帮腔解释。

    “可是你们忘了吗,当年周三爷可是希望我学武以后,能从军报国,你们不也是允诺过吗?”

    “你周三爷当了一辈子兵,还大小战役打了十几仗,晚年遭遇怎样,难道你没看到?”

    “依你和妈妈的想法,现在国家还没有人当兵了?”

    “小子,这还真被你说对了,现在当兵啊,还真不比前些年,以前农村里要给部队送个兵,哪家不是挤破头,到处找生产队和乡里的干部,四处托人找关系?你看这两年,谁家还花那么大代价把儿郎往部队送。”

    “得了,大过年的,你们为这事吵啥?小雨现在不是也当不了兵吗?”姐姐冷眼旁观了一阵,忍不住出面劝和。

    “行,这话不说了,以后有机会,你要当兵尽管去,我和你妈不阻拦。”父亲落得洒脱这么说。

    回想起报考军校这段经历,高考估分填报志愿后,我原本是填了提前录取栏军校志愿的,而且事后证明我的分数可以达线,但就是因为母亲不同意,没有去人武部体检,所以才有了后面的志愿“撞车”一事。军人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职业,这也是受祖父和周爷爷小时候教导我“习文尚武”的渐染所致,可是因为诸多原因,这一梦想已经彻底破碎,如今我读的是师范学校的中文专业,未来的职业方向有限而逼仄,以身许国的壮志是不可能实现了。

    “不行,男孩不能当兵,女孩不能远嫁,这是我和你爸定的规矩。”母亲补上了父亲的漏洞。

    按说外祖父当年也是地方很有影响力的人,为了抗日,为了救亡图存,可谓耗尽了毕生精力,其家国情怀,其民族大义,那也是小时候母亲经常用来教导我和姐姐的,怎么现在母亲竟变成这般人了呢?原有的通情达理哪里去了?原有的义方教育哪里去了?

    看来人的精神或思想也不是不能改变的,一个高尚的人,也可以在某种情形下变得庸俗,一个平凡的人在某种情形下,也可以变得伟大,关键是看她经历过什么。

    葫芦形状的老旧灯泡在幽暗的老屋里,散发出朦胧的黄光,锅里炖着的鱼头萝卜正热气腾腾地发出“咕咕”的声音,穿过雾气,母亲极其认真地将铁铲放入锅中,小心翼翼地舀起汤汁,仔细品尝咸淡,满脸欢喜地说:“下午刚从水库买的鱼,味道鲜美极了,咸淡正合适,给儿子和女儿先盛一碗尝尝。”母亲唠叨着从竹柜里拿出两个青瓷碗,分别盛了半碗汤给我和姐姐。

    母亲的厨房永远是儿女最肆无忌惮耍欢的场所,母亲饭菜的味道永远是镌刻在儿女味蕾上永不会磨灭的印痕。

    “怎么样?”母亲急切地问,脸上挂着紧张与不安。

    “许久没有喝到这么美味的鱼汤了。”

    在获得我和姐姐的肯定之后,母亲会心地笑了,幸福的容颜化作了最美的人间花朵,灿烂而温馨,芬芳而浓烈。

    母亲老了,但母亲对儿女的爱,是永不会老的。她爱儿女,所以渴望儿女一辈子平安,尤其是像母亲这样大半辈子都苦苦劳碌,缩衣节食却仍旧没有一点家庭积蓄的女人,老了就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才唠唠叨叨阻止我当兵,不许姐姐远嫁。

    “妈,你觉得明敏那丫头怎么样,做你儿媳,符不符合要求?”

    我正埋头大快朵颐,忽然被姐姐这番话吓得筷子都几乎掉下地。难道姐姐竟然知道了我和明敏的事情?不可能啊,我故意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埋头吃饭,大脑却急速飞转着准备应答接下来各方面的提问。

    “别胡说,敏敏那丫头能看上你弟?”母亲似乎也有些受到惊吓,眨巴着眼睛,端着碗不知所措,便将目光扫向父亲。父亲借口盛饭,起身去了厨房,避开了回答。

    “你不是说不喜欢城里媳妇吗?明敏从小也是在农村长大的,而且现在还和弟弟在同一所大学,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老弟,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姐姐笑嘻嘻地说,调侃意味浓重。

    “敏敏这丫头,我是打小就喜欢,可是,你瞧我们家,这屋上漏雨,地下淌水的穷破样,就算敏敏不嫌弃,你宛阿姨、黄叔叔能答应?上天注定什么命,咱就是什么命,别异想天开了,吃饭。”母亲泄气地说。

    “什么命不命的,妈,你咋现在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弟弟如果和黄家丫头能谈到一起,这对他今后的就业和发展,那可都是能起到很大帮助的。你不知道这个社会如今是怎样的社会,穷人家的孩子,如果没有好的机会,没有贵人帮助,任凭自己再努力,那也是难以改变处境的,就拿我们厂里打工的姐妹来说,谁不是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一天到晚守着缝纫机,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连生病了都不敢请假,生怕老板扣了年终那么一点奖金。”

    母亲听了不再说话,姐姐接着继续说:“我弟这么优秀,只要肯上心,我不信明敏那丫头不动心,再说了,真要从祖父那一辈算起来,我们鹿家无论是家境还是门第,那可是甩他们黄家好几条街,若不是——”

    “姐,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我知道姐姐接下来要说什么,怕勾起了父母的伤心,赶紧制止。

    “长大了,有些事情,你们自己做主,我和你妈管不着,农村的也好,城市的也好,有钱的也好,无钱的也罢,孝顺也好,不孝顺也罢,只要进了我鹿家的大门,任她再怎样,总归不能否认是我和你妈的儿媳吧。”父亲将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

    “这就对了,你和妈如果在气势上首先就自矮一等,让小雨还怎么去追求人家明敏?虽然我家现在还很穷,但是我们自有自己的志气,老弟,姐姐这辈子已经就这样了,今后鹿家还得靠你,这一点你可得把握住自己,这是姐姐给你的压岁钱,给敏丫头买点礼物。”姐姐硬塞给我四张百元大钞,“咱们家就这点底子,做姐姐的也没挣到钱,但是你放心,无论是将来读硕士还是博士,学费的问题姐姐会给你筹备,大不了姐姐迟几年再找婆家,咱们家实在不能再这样寥寥沉寂下去了。你想想,当年和祖父一起当兵的黄家和宛家,他们都是吃着国家的皇粮,当官的在城里当官,在医院的也都大小是个领导,而且平辈里兄弟姐妹都是三四个,可谓家大业大人也多,而爸爸却没有兄弟姐妹——”

    “你们本还有个姑姑的,五岁多的时候活活饿死了,都是你爷爷坐牢惹的。”父亲愤愤不平道。

    “这件事情我和弟弟知道的。而你和妈妈都是农民,身体又不好,我呢总归还是女儿家,以后孝敬你和妈妈还得更多的依赖小雨,所以,现实逼迫着我们得付出比同龄人更多的艰辛。小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望着姐姐又瘦又黑的脸,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本应是最美的时候,可是她却因为生活的重压,而过早地佝偻了腰背,疲惫了容颜,磨逝了青春……

    亲人相聚的日子,时间流淌得总是格外的迅速。几天以来,也没有接到明敏的电话,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人,我就像丢了魂魄一样,惦念着她,心里总是忐忑,闲下来的一丝一秒,都要在心里盘数她在做什么,可是又不敢给她家里打电话,害怕引起宛倩如夫妻的猜疑。

    腊月二十六日上午,我正和父亲在村口补办些年货,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汽车鸣笛声,一辆黑色的轿车,沿着坑坑洼洼的泥泞路,驶进了村口,来人正是明敏一家。原来今天是宛爷爷七十九岁大寿,明敏一家三口特地赶来给老爷子过生日。

    明敏远远地便望见了我,摇下车窗,礼貌地跟父亲和我打招呼,并且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大纸盒,笑嘻嘻地对父亲说:“鹿叔叔,这是我给你和阿姨带的礼物,请收下。”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父亲连忙推辞。”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这是孩子一番心意,老兄不嫌弃的话就收下。”黄涉接过话茬说,“小雨,你这孩子,精灵点啊,来,拿过去,这么沉的东西让明敏一直拿着吗?”

    实在推脱不过,我只得接过礼物,“谢谢叔叔阿姨。”

    趁接东西一刹那,我悄悄地在明敏手背上捏了一下,得意地瞅着明敏,静看她的反应,明敏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无其事地跟我们招手,转身上车去了,一点点异样都没有。

    难道刚才没捏着?我顿感失落。

    “晚上来家里喝几杯,我让你嫂子烧几个下酒菜。”父亲握着黄涉的手,真诚地邀请。

    正在说话的关口,宛爷爷的两个儿子宛国立、宛国清带着媳妇儿子也来了,骑着摩托车,捎了许多鱼和肉,摩托车行李垫上各绑着一箱剑南春。

    “今天老爷子生日,晚饭我们就不去家里吃了,到时候你们也得过来,让嫂子帮着做饭,怎么样?”黄涉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父亲慷慨地答应了,脸上堆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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