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放假了,早餐变得丰富起来,先生早上要有碳水,爸爸妈妈会帮他准备米粉或者面条;我相对简单,有白煮鸡蛋和青菜就行。儿子会让姥爷给他买外面的叉烧肠粉。面对我们不同的需求,爸爸妈妈都耐心而欢喜地一一满足。享受着他们为我精心准备的早餐,我不禁想起,父母做的早餐曾经是撑起了一家人的生计。
那是我上大学时,爸爸妈妈相继下岗,不是他们不优秀,真的是因为时运不济。上面有80岁的奶奶,还有我每月的生活费和学费。家里的经济状况之困顿让爸爸压力甚大,很是压抑。经朋友介绍,爸爸去了河南的一家工厂工作,80岁的奶奶不忍心看儿子人到中年还跑那么远去挣钱养家,催促着爸爸回家。 之后爸爸也是尝试了各种机会,但都不觉得合适,于是最后决定就在我们家楼底下支一个早点摊。
我们家祖籍山东,爸爸大约三、四岁时就随着奶奶从山东千里迢迢来到湖南与爷爷相聚。爷爷的身份是国民党参议,在那个年代这种身份非常敏感。最终还是被人拔出了历史,抓去劳改,之后有去无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奶奶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爸爸是最小的,所以奶奶一直跟随着我们一起住。
奶奶做得一手好吃的山东菜,尤其是面食,不管是包的饺子,烙的馅饼,蒸的花卷在我的记忆里都是美味的。奶奶传家的手艺成了我们家最大的经济支持。每天早上爸爸负责去买新鲜的菜和肉,回家剁馅,和面,擀皮,一整套全是手工的。奶奶负责包饺子,妈妈则要每天早起,把桌椅、板凳、炉灶、锅具,碗筷等用扁担挑着,一担一担的搬到楼底下。收工之后她和爸爸又是一担一担地挑上四楼。 遇到我放假的时候,我也会去楼下帮他们煎一煎饺子,盛一盛稀饭。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饺子和稀饭两个单品,我记得那会儿,是先在家里把饺子用滚水过成半熟, 再一个个排列整齐地装到一口大锅里。妈妈在楼底下将半熟的饺子摊在平底锅上煎。每一个都煎成金黄色,再装到碗里,给来的食客。那时一块钱七个饺子,五毛钱一碗稀饭,大家吃得很开心。不管是对面银行上班的阿姨,周围开店铺的小老板,开摩托车接送客人的师傅,还是小朋友们都很喜欢我们家的煎饺。后来妈妈学会了包粽子,早点摊增加了新的产品,当然,妈妈也就更辛苦了,她要清洗粽叶, 浸泡大米,把粽子精心地包好,再放上大锅上去蒸熟。每天爸爸妈妈的时间都是紧张,劳碌而固定的,几乎没有自己的休闲娱乐时间。而一天当中,对妈妈来说,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把钱袋里一毛一毛、一块一块的钞票撑平了,放在手心里,一张一张数,计算着当天又有多少收入。喜欢看数钱时的妈妈,她略略带着微笑,充满着成就感。
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年,奶奶过世。幸好那时我已找到了一份工作,用自己工作的钱给她买过点心,还足以让我自己没有什么后悔的。奶奶走后,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爸爸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我们是一家四口,现在是一家三口,说不定以后就变成我跟你妈两个人。 后来我来深圳工作,果然就他们两个人还在坚持着那个早点摊。没过多久,因为表哥的生意需要有人帮忙,爸爸也来了深圳了。 妈妈一个人还在经营着早点摊,我不知道,没有爸爸的帮忙,她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想想那个时候的我真是不懂事,有一次回家原本是去探望她的,没曾想因为洗衣服的事,还与妈妈发生了冲突。回深圳后,有一天给妈妈打电话,我问她“妈妈你好吗?”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哭声,她说“我不好!我生病了,你们都不在我身边……”于是我赶紧和爸爸商量,把妈妈也接到深圳来。就这样,我们一家重新在深圳团聚。再后来我结婚、生子,给他们在湖南重新买了带电梯的房子,他们可以安享晚年。于是他们就像候鸟一样,天冷的时候来深圳,三月份又回湖南。我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也有所依靠,有所联结。
我的内心无比感恩父母,他们的坚韧,担当,勤俭和对待生活认真的态度或多或少渲染了我生命的底色。如今已经70多的他们,依然能够照顾好自己,但凡有什么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在处理,没有因为病痛给我增添太多的压力和负担。我想说,做你们的女儿,我真的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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