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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老井

村口的老井

作者: 暖暖818 | 来源:发表于2018-06-09 21:04 被阅读0次

    太阳初醒。村庄早就有了动静,开门的声音、狗叫声、“叮叮当当”的水桶磕碰的声音……,水井中的晨曦被水桶撞碎,如撒了一层碎金。

    这是全村最深的一口井。

    因为井深,水特别清澈甘甜,再干旱的天,这口井水也没有见底,它一定连着一条地下暗河,似乎永远不会枯竭。老井是慷慨的,全村人吃饭、洗衣、饮牲口都离不开它,哺育了村庄一辈又一辈的人。

    小时候一大早我还在被窝里,经常听到父亲去挑水时,那扁担“吱吱呀呀”的声音,还有回来把水倒入水缸时那种悠长的水声。父亲来来回回挑上好几担,直到把水缸盛满,唤我起床,去井边把打水用的绳子和小桶拿回家。一路上都是挑水的人,络绎不绝。老远就听到井边传来阵阵笑声。力气大的叔叔,站在井边打水,把自己的打满以后,还要帮年岁大的伯伯婶婶们把水桶打满。只要站在井口的人,都会施以援手,他们好像都有使不完得劲儿。

    只见他们打水的动作非常地熟练:稳稳地站在井边,一只手紧握绳子的一端,另一只手扔桶入井。一个平移,然后一拉,果断而干脆。一桶水晃晃悠悠地被盘绕着井绳的双手迅速地提出了井沿,如此这般重复着……

    每次去井口都会遇见大伯挑着水回家,大伯住在村里最高处,挑一次水对于大伯来说非常艰难,进院子要经过一个很陡的大坡。记忆中大伯一直戴着一顶颜色微微泛黄的帽子,帽沿也折断了一小角稍稍耷拉,他个子没有父亲高,略胖一些。每次看到我,都是满脸的微笑。他挑着水走到半坡,就得小心翼翼放下扁担歇一歇,呵护着那俩桶水,生怕洒出一点。再次挑起水桶,一口气走回家,然后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息。这样艰难的挑水,大伯一挑就是三十多年。

    村里有一个孤儿,脑子有些迟钝,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正是二十啷当岁,身上满是力气。他在村里的任务就是每天帮孤寡老人,有病的村民挑水,谁家没有水了,一声吆喝:“小子,给我家挑水”

    “昂,知道了!”

    “小子,我家着急用水做饭了,快点!”

    “会给你挑的,你着急啥了?”说完话,便一个白眼翻的那人无言以对。随后便是一阵大家的哈哈大笑。挑完水,愣小子就理直气壮的去吃饭,挑好饭吃。谁也不敢轻易惹恼他,还得哄好,不然是不情愿给挑水的。

    老井的旁边,放着一个长约俩米的大石槽,底部还有一个出水口,塞一块木头。用它蓄水。中午的时候,大婶们打满一槽水晒着,等回家睡午觉醒来,水也晒热乎了,都出来洗衣服。可偶尔会有一天,被那些不睡午觉的淘气男孩子,偷偷地把木塞拔开……

    不一会,就会听见:“哪家的熊孩子把水放了的?”

    “这群豆子大的孩子,要害出猫儿眼睛来。”

    “下次逮住兔崽子,非扔得井里。”

    大婶们一顿的数落埋怨以后,还得打水,洗衣服。坐下来就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呱,刚学会走的孩子们在一旁玩耍和泥巴,谁一个不小心摔了满身泥,被母亲一把拉过来脱个精光,站在石槽旁洗干净。孩子的哭声、女人们的笑声、母亲的骂声,交织成老井旁童年里一段快乐的音符!

    稍稍大了一些的孩子,父母便“放养”了,关键是不放养家里也关不住,大门锁好,不一会翻墙溜了。呼朋引伴招惹一大伙,然后密谋去爬山钻山洞、逮黄鼠、挖“酸柳柳”吃,每个人吃起来是挤眉弄眼的酸爽啊!实在玩累了,才想起回家的路。一走到村口的老井,便央求婶婶们给打一桶水,渴急了的我们争先恐后地蹲下把头伸进桶里,大口大口的喝起来,那清凉甘甜的井水,觉得比现在任何饮料都好喝。你争我抢地湿了整个胸脯,也不管谁把鼻子伸进桶里是否弄脏了水,抢着、玩着、洒着……

    夕阳西下,映衬着天边红色晚霞,喜鹊在树枝呼唤着同伴,马群从东山坡上奔跑下来,好像要去追赶夕阳,身后便是一路灰尘,阵阵急促马蹄声就可以知道它们有多么口渴。

    这时满满的一槽清粼粼地井水,好似在等着这些凯旋而归的“战士”。

    从马儿喝第一大口水,听着“咕噜咕噜”,马儿细长脖子开始一涌一涌鼓鼓的,一直流到胃里,足足要喝好几分钟,喝饱以后的马儿主动离开水槽,鼻子里还不断地“突突”着,喷出进入鼻子里的水,没有喝到水的马,焦急地仰头长嘶。打水的人一桶接着一桶的倒入水槽,慢慢地马儿都喝饱了,后退了。叔伯们谈论今天马儿是到哪儿放的?都吃的肚子滚圆。然后一个个马被系上缰绳牵回了家,留下石槽旁一串串湿漉漉的马蹄印。

    当我九七年初中毕业的时候,村里横七竖八挖得大深渠,乡政府支助的自来水工程修到了每家每户,乡亲们用水终于方便了,可是大伯没等到用自来水就早早因病离开了我们。至今我都会想起他挑水的样子,总是在我记忆里微笑着。

    愣小子也失去村民的“宠”,再也没人央求他帮忙挑水,在村里来回打转一脸的苦闷。人们开始请他放牛放羊,尽管他罗圈着腿走不快,都是想让他到家里吃一口饭,别饿着。

    从此井边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和欢笑,也没有了马儿的嘶叫,而我们时常回味着井水的味道。老井就像村庄里孤零零的留守老人,默默遥望着蓝天,大山……

    老井不再被人们使用,但是依然保存完好,只是村民为了安全,把大石槽压在井口上。偶尔经过老井,低下头耳朵贴着水槽,还能听到井水流淌的声音,那声音缓缓地流淌在我生命的长河!

    吕素华,昵称(暖暖),河北张家口人,把内心的情感幻化成文字来愉悦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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