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爱最“无声”

作者: 过客诗凡 | 来源:发表于2020-12-20 07:20 被阅读0次

    这是一种伟大而又无私的爱。平凡的人,虽然难有伟大的壮举,但平凡人的爱却从来不逊色于“伟大”。

    父亲走了,是因为胰腺癌。正是这种癌,让我从此失去了父亲。父亲从确诊到离开仅仅半年时间,让我一直无法释怀,耿耿于心。我恨这种可恶的癌,我更恨自己的无能无力,总感觉欠父亲太多,无以为报。

    我之前对胰腺癌一无所知,在父亲查出胰腺癌之前,我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直到父亲被确诊之后,我才从网上查找了解到相关知识。胰腺癌有“癌王”之称,医生说一般情况下基本上都是三到六个月。而这种癌的最可怕之处是疼痛。尤其是到了最后那一个月左右,其疼痛程度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象。

    记得我第三次从北京回去时,父亲的生命已经剩下最后几日了。我迈进家门,见到父亲躺在靠椅上,闭着眼睛,头在不停地晃动,面部极其痛苦。弟弟和妹夫坐在父亲的两边,他们用手使劲压着父亲的腹部。母亲说,父亲实在太痛了,别人帮他压着感觉好像好一些,而他自己的手已经完全没力气去按压。 我把父亲的手拉起来,紧紧握住,我呼唤父亲,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我一下,或者回答我一声。母亲也在旁边叫父亲:“老头子,你老二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吧”。可是,任凭我们怎么呼唤,父亲的眼睛都没有睁开。我感觉到他的手在用力握我,可是实在太轻,又几乎感觉不到。我也注意到父亲想睁开眼睛,想看看我,可是他努力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我又将耳朵凑到父亲的嘴边,希望能听到他想跟我说些什么话,却只有十分微弱的“哎哟哎哟”声不断地传来。母亲告诉我,这是痛得实在受不了啦,否则父亲不会叫的。
    为了给父亲止痛,开始是口服吗啡,由一天一次一次一片,很快发展为一天数次,一次数片,效果都不是太理想。医生建议打杜冷丁,可是效果更不理想,一支杜冷丁只能保一到两个小时。因为手续比较麻烦,最后还是改用口服吗啡。由一次两片增加到四片、六片、八片、十二片,最后甚至达到二十片,依然维持不一到两个小时。 母亲见父亲实在太痛,就跟父亲说,如果你痛得受不了就叫出声来,叫出声来心里会舒服些。可是父亲始终没有叫,不管白天黑夜,哪怕是睡在他隔壁,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除非你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见。亲戚邻里都非常奇怪,感觉不可思议。因为以前有一个邻居是患前列腺癌,活了好几年,到最后那两年,也是靠吗啡止痛,但几乎天天都在大呼小叫,隔着几条街就能听得见。而父亲却是如此坚忍,就是不叫出声。
    后来,母亲跟我说出了一个让我非常震惊的秘密,母亲说,她看到父亲实在是痛得太痛苦了,就去劝父亲,叫他如果痛得受不了就叫出来,可是父亲始终不同意。父亲对她说,儿女孙子们都在家里,隔壁还有邻居,白天叫出来会让人心烦,晚上叫出来会让人休息不好,不是不痛,而是怕影响儿女们的休息和心情…… 听到母亲的话,我泪如雨下,这就是我至亲至爱的老父亲留给我们最后的爱。虽然他走了,但他对我们的爱却一直萦绕在我们身边。时至今日,我依然无法理解父亲,我无法理解他当时的那种痛,我更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忍受住那种痛。难道就是一个爱字可以解释得了?难道除了一个爱字还有其他字可以解释?
    平凡的人,总是用平凡的行动诠释着平凡的世界,而透过这平凡的世界,呈现给世人的,是人性最伟大的真善美,又何止是平凡所能描述的。此生有憾,至爱的父亲走得太匆忙;此生有幸,让我遇到如此平凡而善良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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