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响起。
实在想上厕所的文浩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任何东西，从两组桌子见走向门口。
走到中间，背后传来一股推力，身材瘦小的他撞到了前面正在睡觉的男生。
男生惊醒，回头瞪了文浩一眼。
文浩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连连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语句混乱，没有停顿。
惊慌失措的像是见到了噬血的猛虎一般。
其实他知道道歉无济于事，只是心里总是存在那一丝侥幸。
男生站了起来，足足高过文浩一个头。
他像是一头大猩猩，扬起足足头那么大的巴掌，以一种文浩完全抵挡不住了力量，砸在文浩脸上。
文浩一下就倒在地上，双腿下意识的缩于胸前，双手习惯性地护住头部。
接下来，肯定会有更为残暴的摧残在等着他。
周围的人或笑、或闹、冷漠、习惯、麻木、无视……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枯燥无聊的课后的调味剂罢了，甚至不少人看久了有些审美疲劳。
“别踢了！”有人说。
文浩喘了两口气，透过缝隙，他看到一个女生拉住男生。
“别踢了，都看惯了，换个打法吧。”女生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
于是文浩被提了起来，又被放倒在地上。
等到预备上课铃响了，文浩才有机会喘息。
“给老子磕两个头，这事就这么算了，不然，有得你好看。”大猩猩似的男生拽着文浩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然后将他一把推倒在地上。
文浩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撑起身体，跪在地上。
屈辱吗？
羞耻吗？
不敢见人吗？
其实都没有了，任何事情做多了，都习惯了。
“对不起，我不敢了。”文浩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大声点，老子听不到。”
“对不起！我不敢了！”
“哼！滚！”
“谢谢哥！谢谢哥！”文浩低头哈腰地颤抖着离开了教室。
“新哥牛逼！”同学们一边笑着一般恭维那个大猩猩似的男生。
文浩低着头，中途被人伸脚拌了一下，摔了一跤，引起了哄堂大笑。
上完厕所，门半开着，上面有一个小桶，那个桶是怕厕所水机故障而用来冲水准备的。
犹豫了一下，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于是他把外套脱下放在水机旁边，走到门旁边，推开门，任意水桶带着水扣在头上。
不出意外，厕所门口传来一阵大笑。
好在，笑了一会，上课铃声响了，他们就都离开了。
文浩慢慢地将衣服裤子脱下来，露出青紫的身体，默默地拧干衣裤，穿上外套。
回到教室，果然最靠近垃圾桶的单独课桌是倒的，书籍撒了一地。
教室里的人用讥讽的目光看着他，他默默地走过去，将书捡起来。
教室里乱糟糟的一片，老师自言自语似地讲着课。
他好冷，捂着鼻子，克制地小声咳嗽了一声，鼻涕溅了一手，用空着的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进外套的内袋，拿出纸巾的同时顺带出一叠创可贴。
他先将鼻涕擦干净，略微转身将纸巾放入垃圾桶里，然后才细微细微地挪动椅子弯下腰无声地捡起创可贴。
没有人会注意他，但他依旧做的悄无声息。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身上，压迫着他的身体，反而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心和安全感。
没有人理会的上课时光真的很短暂，没有下课十分之一长久。
现在放学了，但他没有动，缩在座位上，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们要急着出校门去玩，放学多半是不会理会自己的。
几块垃圾从不同的地方被随手抛来，砸到他头上，他没有生气的情绪，只是默默地将垃圾放到垃圾桶里去。
同学们走完了，他才缓缓起身。
他忍不住想打个喷嚏，下意识地用手捂住，想了想又放下了，但最终还是捂了回去，这才轻松地将喷嚏打出来。
颤抖着将卫生做完，瘦小的身体抱起大大的垃圾桶，侧沿着扶手下那一点点斜坡，用手固定好，不让其失去控制。
这是他做了很多次卫生后得来的经验。
倒完垃圾，把垃圾桶回教室，背着破损的背包，弯着腰走出校门。
走到公交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早上交保护费的时候忘记提前拿出两块钱了。
“为什么被打？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你自己做的不好！”
“他们为什么不打别人就打你？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他想起了两个男人，一个坐在饭桌前，一个坐在办公室里，说的话，是那么的相似。
他没有什么情绪可言，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低下头。
他看不到一点阳光。
转身，他准备步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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