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反复
“‘可观测宇宙’的外面是什么？不可见就代表什么都没有吗？科学仪器测不出来就代表什么都没有吗？”
“大爆炸之前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吗？世上的一切万有是怎么从‘什么都没有’中生出来的呢？”
“如果‘可观测宇宙’的外面是什么都没有……‘可观测宇宙’的里面，构成万事万物的原子里，99.99……9%又是空的……”
“电子在没有被观察之前是以可能性的形式存在……”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
坐在办公桌前，丽莎没有心思工作，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昨天跟高凌阳聊天时说过的话。她一时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未来一切都有可能；一时又觉得一切都特别不真实，好像脚踩在云朵上，深一脚浅一脚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丽莎不自觉地抓住椅子的扶手，好像想把自己稳定住。但是这把椅子，地上的地板，办公楼建筑在上面的地基，所有的一切看似有形的物体，都是原子构成的，而原子里99.99……9%是空的……电子在没有被观察之前又是以可能性的形式存在……
“可能性，可能性，没有什么是真实的，都是可能性！”
“哎，你嘟囔什么呢？”媛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丽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
“啊？没有，我，自言自语呢……”
“哎，你做好心理准备哈。我看领导刚才在走廊上接了个电话，好像哪个专家打来的，头儿接二连三地跟对方道歉，估计是谁把那专家给得罪了。哎，你前两天不是一直说有个专家老给你打电话什么的，不会是……”
“啊？！这个老死……啊，我知道是谁！没完没了了！就是那个书稿的审稿专家，说是翻译的错误太多，他审得累，说什么累病了什么的。切！不能干别干！时间这么紧，这么多项目，我上哪儿确保个个翻译都是百分之百完美的，让你审不就是让你改错的吗？！”
“铃……”丽莎桌上的坐机响了。
“肯定是头儿打来的，我先撤了！”媛媛闪电般地消失了。
“小杜，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果然，不出所料。
……
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杜丽莎的第一反应是撂挑子走人。如果不走，就必须继续忍气吞声，去向那个专家赔礼道歉，道了歉年终奖也有可能一样泡汤。如果他审的这本书不能快点交稿，整个系列的书都要往后延迟，这批书如果不能及时出来，今年的码洋任务就要落空。
“出版社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一个追求码洋数量的机器吗？”杜丽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铃……”丽莎桌上的坐机又响了。
“有完没完啊……”丽莎接起电话。“喂？”
“妈？你怎么打我单位电话？！”丽莎赶紧放低声音。
“莎莎啊！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昨天晚上给你公寓打电话也没人接！你这孩子，急死我和你爸了！”丽莎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在高凌阳那儿聊得很晚，回到公寓已经半夜了，手机估计是电量用尽关机了。
“妈，我手机忘充电了，昨天晚上……呃……我加班，加班。”
“你这个孩子！莎莎，这个周末你回来一趟哈，你李阿姨介绍的那个博士回来了，你回来跟他见一面儿哈。”
“妈，我这儿上班儿呢，哪有时间回去，等我过年放假回去再说吧。”
“莎莎，不行，你必须回来哈！那个博士马上又要出国，你过年回来就来不及了。”
“他出国您让我见他干嘛啊？”
“哎呀，他明年夏天进修完就彻底回来了。他单位就在咱们附近那个研究所，你李阿姨说他人特好，你周末必须回来哈。”
“妈，那等他彻底回来再见呗。”
“你这孩子！你都29了，明年夏天你就30了！你现在见了，慢慢联系着，了解着，明年差不多时候就结婚了。你明年再见，明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莎莎，你必须得回来哈，我和你爸都急死了！”
“妈，那他单位在咱老家，我北京的工作怎么办啊？”
“那都不是事儿，他这从国外进修回来，想上哪儿工作不行啊。这个你们两个再慢慢商量，一起在北京，或者你回来，两个人都在我们身边，那样更好。你连个饭都不会做，不如干脆回来我和你爸也能照顾得上你。”
“妈，那……”
“莎莎，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个周末必须回来。”
放下妈妈的电话，杜丽莎感觉自己一个头三个大。
“哎，”媛媛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自己的旁边。
“啊？”
“你还好吧？让头儿训了？”
“嗯。”
“你挺住哈。中午咱不上食堂，我带你出去吃好的，压压惊。”
“嗯。”
“可怜的孩子，给训傻了？”媛媛看着杜丽莎有气无力、眼神空洞的样子说。
“还行。”
“我都不忍心告诉你，但还是告诉你吧。刘哥刚被叫进去领导办公室，头儿声音挺大的，估计是出事了。我听小孙说是片子出来之后，发现有错字。”
“那是编辑部的事儿，跟咱们扯不上关系。哪本儿啊？”
“企鹅的故事。”
“哦。哪有错儿啊？”
“封底。”
“封底？老天，编辑部一直都特稳妥啊，怎么封底这么重要的地方出错。”封底出错是大事，虽然不是自己策划部的事，但是丽莎突然感觉有点儿紧张。
“哎？刘哥？”制作部的头儿这时候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一脸愁容。
“小杜，那个封底的简介，编辑说跟校对时看到的文字不一样啊？”
“糟了，”杜丽莎突然胃一阵抽痛，深身紧张，“那个，刘哥，是那个专家评语？”
“是啊！”
“那个，是临出片儿前，我让排版的小张给加上的……”
“没找编辑校？”
“没……那天有点儿晚，编辑都下班了。我想快点儿出片儿，早一天出书是一天，这不是年底了赶码洋嘛……就没等第二天……那什么，刘哥，片子得重出，费用我出。”
“哎呀，小杜啊小杜，片子钱是小事，关键是咱们谁也没注意到这处错，让领导给发现了。要是照这个片子把书出来，就是大错了。领导也吓得一身汗……”
“铃……”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
杜丽莎想死的心都有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