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入后院,顿时让人感觉这位老掌柜乃是一位非同寻常的所在。老人家虽深居偏夷乡下,后院的建筑陈设却大有官宦之风,一座中间主院两边各有配院的中产宅院虽具体而微,却不失大雅之气。
正对前门一处太湖千孔奇石,设以迎宾,围石成池,锦鲤游弋,池边植竹与之相映,权做天然屏风,庭院不大青砖铺地,两侧抄手走廊亦是雕梁画栋,对称月亮门东西呼应,院落之内青石铺地,正堂陡厦高挑,青砖灰瓦好不气派。进的室内,古玩字画陈列,器物家具也是十分考究。
伙计们早已把祖爷爷的小席车和老红马安置在店铺对过车马厩,好草好料伺候着,这边祖爷爷祖奶奶已经在老掌柜的客套里分宾主落座,丫鬟婆子端过来明前龙井,得体地悄然退出了正堂,老掌柜迫不及待地向祖爷爷打问起来他的师父和祖爷爷的师父的神秘往事。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祖爷爷的师父果真就是老掌柜口中的冯慕白,祖爷爷还真就是这位老先生从未谋面的亲师叔,事情的过往原委说起来却真是话长了呀……
放下祖爷爷老掌柜这一对少叔老侄品茗话旧不讲,回过头来咱们说一下,叛逆老三悄默声离家出走,董府上下顿时惊起的一片骚动的时下光景。
“这小兔崽子生下来就没让人消停过!”坐在太师椅上的祖爷爷的父亲,一边用他的玉石烟袋锅子敲着红酸枝的八仙桌,一边气急败坏的骂着祖爷爷。这雕琢精湛价值不菲的玉石烟袋锅,和这光可鉴人的包了浆的红酸枝方桌,可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往日里家里的粗使下人是碰都不让碰的,就连他本人自己也是轻拿慢放呵护有加的,今天若不是被祖爷爷给气急了眼,绝对不会拿它俩出气,闹出这动静的。一旁的祖祖奶奶梨花带雨花枝乱颤哭的和泪人一般,最会劝人的董家二房屋里的赵婆婆斜偎着祖祖奶奶,用手自上而下给祖祖奶奶推着心窝子,轻声细气地安慰着:“大奶奶也不要太着急了,三少奶奶霍氏平日里就懂事稳重,有她跟着三少爷,肯定不会有事儿的”。这句话提醒了祖祖爷爷,再次用他心爱的烟袋锅敲着红酸枝大方桌,高声对屋里屋外的主仆发号施令道:“老大一会套上车去黄市村霍家去一趟,告诉三少奶奶娘家,少奶奶和三少爷去获鹿给他师父过祭日扫墓去了,得住上一阵子,少奶奶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娘家让他们别结记。家里这边上上下下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也不用再四处找他们了,这件事谁出去也不要向外乱说,大家都散了吧!”
就这样三少爷离家出走这件事被老太爷硬生生压下去了,人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各自干着各自的工作,只不过老大老二老四老五多了一项替老三家照顾庄稼和木匠铺子的任务。
老太爷,我的祖祖爷爷安慰着我的祖祖奶奶的同时,还是少不了抱怨着祖爷爷的顽劣混账。
“这个老三啊!我是把他看透了!孩子他娘你说说,他是不是就是来找咱们讨债的讨债鬼呢?生下来不足月瘦弱多病不说,十二岁上还差点要了命,要不是龙泉寺慈悲的洞云老和尚出手搭救,早就和咱们阴阳两隔了,完了让老和尚抱走五六年,你说咱们做父母的哪天不是牵肠挂肚的,好不容易盼着长大了成家了,这过了没半年又他娘的跑没影儿了”,因为着急一向斯文的祖祖爷爷一时爆起了粗口,“我说老婆子,我跟你讲哈,这件事千万不要跟黄市村亲家母说,咱们亲家霍来立那可是州里有头有脸的人,别让亲家跟着咱家这混账老三脸上没光!老三啊,老三你说你这个混小子能跑到哪里去呢?去获鹿那边的人也回来了,说老三也没去那边。”
“你还有脸骂孩子,你还有脸瞒着霍来立,要不是你个犟老头子非得讲什么耕读本分,不让孩子去州里开铺子,说做木匠是下九流,能有这一出吗?”祖祖奶奶说着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祖祖爷爷看着自己的一番话,不但没有安慰了老伴儿,反而适得其反了,于是干咳了两声,操起烟袋荷包,撩起大衫一角往腰后面一掖,背上手出门去后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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