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这个世界里,进来陪护病人的亲人也承受着身心折磨,一周或一个月,都太过漫长灰暗和压抑。看着冰凉的液体通过明晃晃的针尖进入若隐若现的血管,东奔西跑地去完成一项项的检查,急切地想知道原因和结果,盼望着一起离开这里,那外面的世界,熟悉的太阳和陈旧的生活此刻令人向往。
其实医院的饭菜尚可,里面人潮涌动,我总能找到满足自己的饭菜。让人放心和喜悦的是病人开始吃得下去,这分明是好转的迹象。
我在医院有两次都是停留了将近一个月,照护我最重要最亲爱的人。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这次我又来陪护另一个重要的人。不幸的是脑梗即使出院也会留有后遗症,幸运的是这不是最坏的情况。
一日三餐我按时去食堂。我见到迎面而来的两个十七八岁的女生,青春写在脸上,自信和朝气洋溢,我辈开始羡慕。在这沉闷压抑、充满年老体衰的灰色世界,像冬日枯萎殆尽的花园里,两朵鲜艳明媚的娇花。
晚上在走廊里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哭声,我走过去看到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又不敢大声,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医院这个地方让人不自在,感觉每个地方,门把手、手龙头、冲水马桶、椅子上、床单被罩上、食堂餐桌上、地板上、空气里都沾着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同时这里也是最让人安心的地方,有无数的医生护士保卫病人,有先进的医疗挽救生命。
人们往往不关注健康,直到被病魔缠身。其实我们对痛苦的感受能力比对幸福的感知强一万倍。
我走到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升到了和医院高楼平视的地方,外面的酒店灯火明亮,羁留着天南地北过往而至的无数陌客,千家万户的灯光从窗口透出,如同点亮的温暖的心房,马路上高大的梧桐树枯叶仍有残留,我看不到车水马龙的热闹,却能想象的出人间的匆匆忙忙,有万千的痛苦需要我们的生命承受,亦有心甘情愿的一点值得,足够你我留恋不舍。
新年的第一天夜晚,朋友圈里少不了吃吃喝喝的无数场景,我们往往忽视了健康是最大的幸福,我们的强大来自于健康,年轻旺盛的时候尚没有机会了解到生命到底有多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而医院就是那个最直接和深刻的课堂。我们该从死人身上明白活着,从不幸者那里理解幸福,从凡人那里获取快乐的奥义。希望我们能珍惜不必争夺就已经拥有的美好,少一些争执,少一些愁云惨淡,把心里狭隘的感受放低一点,走出极端和浅薄的自我,以及对过往的耿耿于怀。即使目前的不算好,未来的未知而可疑,我们也有不愿消沉的理由和维持胃口与呼吸的积极,凡人皆有活下去的意愿,有向美的心境。
我们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和与自己有关的深情,哪怕万千折磨也会挺到最后,那些狼狈不堪,锥心之痛和生死相比不过尔尔。只要你还能清醒地告诉自己“吾尚能食”,那么这一次遇到的问题永远不会是最坏的,未被命运击溃的人,为自由歌颂的人,为所爱奔跑的人,在这苍穹下大地上,在这普天之下,此刻与未来,你仍是你!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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