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一年前乍暖还寒时,眷念着七月流火的那个时点,悠悠念念中,如履薄冰。小男人求学之处的那个窗台,倒成了我寄望与守候的窗口。日复一日,窗前的那抹海棠红,一如春日的娇憨。于是,终日穿行在伟人昔日求学的履痕中,追翼着即将来临的现实。
等待,与梦想之间的角力,已是过去一年的全部。当生命中最难舍弃的一部分摒弃之后,便进入一个更广大、宁静的世界。心如止水,不二无争。
随着纷纷的人流,在住所附近的公园中丈量着脚步,也丈量着时间。累了,就坐在湖边,思索的已经不是自我实现的问题——甚至感觉到自己也消失了。天地茫茫,人声织影不绝,湖水清澈,浩淼。白天鸟群起落,翻飞若旧事蹁跹。晚上风吹草长,一湖潾潾。水复有辙,人之得失无凭,向上之路遥遥如萍。生命里最想抓住的美好,就在等待中静待花开。若留不住,便让这日月和着年嘉湖水见证这份拳拳之心罢。
时值圣诞夜,已是半城烟花,在被结石绞痛折磨的人眼里却只见凋零,未见绽放。那不足两公里的脚程,生生捱了近小时的时间,对于严重到肾积水的病情,手术确诊解决的建议,踌躇不决。未静的那个中午,站在小男人出生的医院门口,茫然四顾,门道上人潮汹涌。一念之间毅然左转——人是这样奇怪,一念可以欲望翻涌,亦可以心如止水。在爱和责任面前,生死和病痛又值几何?
被雨莫惊国考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七月的校园,暑气逼人。再一次的走进滴翠廊。抬头,虬枝乱爬的是紫藤萝的蔓,绿色的叶层层叠叠的盖在横梁上。空隙中透过一缝一缝的阳光,照耀空气中的粉尘,这些细小的颗粒犹如活泼的精灵,在空气中上下窜动。而这也是我最近的一次感受那书声中的躁动,书写中的紧张。七月来了,小男人的大考来了,一切都在平静中有序中来临。只是时见疏星渡河汉。月如霜,心事沉凉,正如我们。
到达中南,将将是下午,已是考后的第二天。三人在球场边移足散心,并肩站在观礼台上,天空是耀眼的蓝,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远处门楼上的校徽清晰可见。后来方知,此处即彼处。此后的长谈,声似棒喝,一点星火就似可以燎原。即使长久殷殷相切,亦不觉短暂。导师和小男人思想的碰撞如人生的开悟,直指人心,逻辑的贯串,兴之所至,眼神交汇,相视一笑便又可似重新起程。只是不曾想这样的行程在这个夏天便经历了四次。
深吸一口空气穿过广场,拖着行李箱走过人行天桥。身体里充满燥动,逼人亢奋。看着桥下穿行不息的车流。两旁是密集高楼,人声鼎沸,缱绻灯火。这是陌生的武汉,是小男人目标的城池。于我而言,一个人倒不畏惧。对它,只有亲近,没有不喜。似是回归,不是光临。一切顺遂得让人嫉恨,憧憬中自带着忐忑,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个下午的骄阳,华中的校园真的太过于坦荡,幸而温情之处还有一避阳之所。
不同于那些锐意进取的同龄人,这个夏天再次感受到了小男人的基因缺陷。孩子的母亲却自认,单纯就是最好的善良,过分的成熟等同沉堕。她的内核,现时呈现出溺爱的饱满,并不是真相。我只能等着它完美的腐烂,燃烧,涅槃。
经过一日的休整,临幸武大,试图沾染一番文运,跟随在他身后,心意安宁。这炎炎下午,在樱花园的老树下,休憩的石凳上,樱樱的山径旁,突然就天荒地老,如在彼岸,而我们何其有幸,能与他同渡。
七月的奔波注定是一场历练,是爱的追索所蓬勃绽放的信仰之光,准确投射,应和到这个男子身上,小男人没有选择亦不能抗拒!究其本质,人与人无分性别,差异甚微。他们是在亲近另一个自己,探求自身的深渊暗壑,并试图跨越障碍,登临光明坦荡的彼岸。所幸八月的艳阳给了我们想要的一切。于是,否极泰来,水到渠成,自是应有之义。
星城的阳光明媚丰沛着,小男人正对着中南的门楼,凭栏而坐,静默无语。逆光的轮廓俊逸如雕塑。他转过脸来看着母亲的背影,眼眸清亮如星,嘴角笑意隐隐。此时此地,时光再次静谧,流转无声。
时光如梭,转眼已是金秋。扰人的肩颈愈见多事,闲暇之下,不得不生起修身的念头,勾起一番旧友,三五成群,尽是球场事,倒也快慰一秋。周末之余,自是驱车看望下小男人,也趁机洗涤下风尘,浸润下文气,陶冶下日益浮躁的心气。权当休养生息了。
佛度有缘人,自是不够佛缘,深知胜人者力,胜己者强。安身立命的年纪,时间不老,青春倒不在了。我的佛,自心而来。雪前的寒冬,久违的结石又开始宠幸,在阴冷的寒风中,浑身不知不觉被疼痛积满。心无所系之下,竟不复当初的坚强。恍然之间才明白爱和责任竟有如斯的力量。而今,只有脆弱。可伶之人自有可悲之处,既然不冠以怜,悲,自当厚积薄发,机缘之下自寻他山之石,得以妙手之处,安以自处。而生命的另一极,趣之所向,所谓的交易之路也在踟蹰中勉力而行。恰如清浅自流的喜悦,只有身处其中,冷暖自知,才得润物无声。
又是一年新日中,回望来程,不忘自嘲一番罢。
本是后山人,偶坐前堂客。
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
论倒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心如枯槁之木,含藏光彩;
身如不系之舟,逍遥自在。
郁所不郁,漓所不漓。是为郁漓。
2019/02/02于财富港湾281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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