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一溜风云 | 来源:发表于2022-10-31 06:48 被阅读0次

    草厂胡同深处三户相临不远的杂院内都长着一株大枣树,虬曲的树干和枝叶伸出院墙外,高高地遮挡住一片屋檐和胡同一角。枣叶浅绿,比槐树叶更小,也显得更为明快。八月间,枝头缀满青色的枣子,碰到夜间大风摇撼,早起时,地面滚了一地的青枣。入秋之后,打树下路过,抬头便见枝头闪烁着红色的果实,地面有些新坠的,鲜红透亮,散发着清香。早先落地的已经腐烂,碾落成泥。这几家人都不打枣,任由它们开花结果成熟落地,化为尘土。红枣落地,也不见有人来捡。偶尔听见胡同几个老人聊天,有个口音是湖南一带的,大约是去问过枣主人,花两钱打下满树的枣,被枣主人峻拒,有心去捡又怕撞上难堪。

    年复一年的,任满树的枣自生自落。

    有三四年的光景,我每天下班从鼓楼地铁下班,穿豆腐池胡同到草厂胡同回家。路灯昏黄,胡同静谧,将身后的繁华和喧嚣甩在身后,整个人顿时静了下来,抬头望见一轮明月高悬,于是,沿着胡同信马由缰地走着,并不着急赶回家。走着,恍惚间似乎回到村里的某条老巷。行至枣树底下,往往停步踌躇,心间泛起一股莫名的亲切。

    儿时家里也曾栽种过桃李等果树。缺吃少穿的年代,果树底下是解馋的好去处,只是桃硬李酸,聊胜于无,并没有特别的记忆。

    唯独爷爷在世时栽种的六株枣树,给孩提时代带来许多欢愉。

    枣树栽种村中水塘北岸,大约两分大小的空地上,我记事时树干大过两围,四五丈高,枝叶如伞盖,晴天,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小雨天,树下不易淋湿。枣树不知栽于何年,或许大人说过我忘记了,或许从未说过而我也从未问过。爷爷五九年饿死,到我记事,少说也三十几年了。每年五月白色的枣花飘扬之时,爷爷名下的这些孙男娣女都会凑到枣树底下,盼望着赶紧结果成熟。一面开始警惕地提防别的小孩。等到枣树结果之时,每日都得到枣树下巡视一番,有时刮风将青涩的小枣晃下来,捡着塞嘴里嚼着,涩涩苦苦的,然而,仍然心满意足。八九月间枣长成大人母指大小了,一场雨或一阵风,树上扑簌簌的往下掉,筛豆子一般,男女老少见了跑来捡。我们乱嚷乱叫,喝止他们,无济于事,只好一面捡,往身上略擦一把就塞嘴巴里大嚼起来,手里多出的赶紧塞裤兜里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慢慢享用。等又红枣挂在枝头,便爬上树去摘,或拿竹竿打下来。实际上,枣子成熟之时,村里的小孩们都每天都围在树周围,趁我们打枣时一起捡,或趁我们没看着时打。在村里,倘若大人不是厉害到满村咒祖宗八代的,果树想独享是不可能的。

    我上大学时,枣树被砍掉了,什么原因现在想不起来了,每次走到水塘边望过去不觉怅然。

        到北京之后,很少卖水果吃;等有了孩子,菜市场东挑西拣的,花了高价很难买到孩子爱吃的水果。昨天,孩子吵着要枣吃,早上起来赶到菜市场买来,大粒,半红半白,孩子吃了一颗不吃了。我想孩子们大约很难体会到他爹儿时在枣树下满怀期待、打枣护枣的那种乐趣。

    儿时的味道不仅仅是味觉的记忆,枣树常常使我联想到没见过面的爷爷。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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