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南涧县有一座无量山,无量山上有个落凤坡,坡上种满了樱花。每年三月,第一棵樱花开的时候,整个无量镇小伙子们的阳具都会化作一只只形态各异的鸟儿飞进山上的神庙。
山脚有一片开阔的草地和一条狭长的小河,小河是通往无量镇的唯一通道。老付便住在这片草地上,搭着一间棚屋,驾一只小船,到河的那头去渡镇上来寻阳具的男人。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老付已记不得这是他在山间的第几个年头,他与世隔绝,只在每年的三月,络绎不绝的男人来山上寻回他们的阳具时,老付才能遇到他曾经的那群老友。
老付在此呆了这许多年,见过各色各样阳具化成的鸟儿,人们的阳具有大有小,所化成的鸟儿也形状不一,阳具小一些的化作蜂鸟麻雀,大一些的化作苍鹰或斑鸠,一般来说,人们的阳具大多化为飞禽,但是也有极少数的例外。每年的百鸟朝凤这一天,所有的鸟儿都飞入了神庙,老付总要去河的对岸迎接那只硕大的鸵鸟过河,那是他的挚友卢员外的阳具,鸵鸟的身边总飞着一只嗡嗡扑腾翅膀的蜂鸟,那来自另一个挚友虎妞。把老友们的阳具送上了山,一批批的男人赶到岸边,老付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工作,小河狭窄,只容得一条小船通过,老付每天只能渡二三百人,拥有一万男丁的小镇,老付要足足渡上一个月。卢员外和虎妞总是结伴在最后一刻到来,每年最后留在庙里的都是两只奄奄一息的鸟儿,一只鸵鸟,一只蜂鸟。
老付有时也会望着自己的小腹痴痴的想,假如自己的那东西也会化成鸟,大概率是化作一只丹顶鹤吧,清瘦颀长,不入凡尘。
老付住进落凤坡时刚满二十二岁,在此之前,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无量镇,在他懵懂的童年,便听父辈提起百鸟朝凤的故事,据说是在清康熙年间一个普通的下午,无量山镇上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哀嚎声,那是成千上万的男人发出的声音,正在交媾的小伙子发现腹下空空荡荡,正在撒尿的老大爷发现自己的鸟儿不翼而飞,人们惊恐的奔走相告,诉说自己失去小鸟的恐怖故事,却发现天突然黑了下来,天空中出现了黑压压的鸟群,往落凤坡的方向飞去。
人群中突然响起尖叫,咱们的鸟飞走了!大家快追!
整个无量镇的人都沸腾了,农夫气急败坏,农妇失落不已,大家带上锄头镰刀弹弓,或奔跑,或驾牛车,男女老少一齐往落凤坡的方向赶去。
这一浩劫整整持续了二十二年,那二十二年间,每到农历三月樱花快开的日子,人们便陷入无限的惊恐中,不管地里的庄稼,一大家子围在火塘前照看自己的阳具,生怕它化作鸟儿飞走。虽然如此,可到了第一朵樱花绽放的那一天,只要一打盹的功夫,胯下便已空空荡荡,硬一点的汉子不吃不喝,连续几天手握着阳具,甚至安上了一把铁锁,可那东西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人们只好成群结队的再次赶往落凤坡。
到了第二十三年的三月,人们依旧如往常一般备好干粮,作好了再一次去寻找阳具的打算,可整个三月过去了,人们远远的见落凤坡上的樱花开了又败,但胯下之物却并没有消失。人们奔走相告,哭泣的,欢笑的,闹作一团,四月初一的子时一过,无量镇再一次响起了震彻大地的声音,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小媳妇们的喘息声。
几百年过去了,父辈们提起这个黑色传说依然心有余悸,可老付却对着故事着了迷,多么美丽的故事啊,男人们胯下那坨丑陋的东西居然就能够化成美丽的鸟儿,飞往开满樱花的山坡上。我们的少年小英雄怀着对百鸟朝凤的憧憬就这么长大了,从小付变成了老付,在他二十二岁时的这个清明节,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召唤,那来自离人武学院千里之远的无量山落凤坡,于是他和大队长请了假,决定赶回去看一看。
一个晚霞燎天的傍晚,老付爬上六百六十六级的石阶,登上了落凤坡顶上的神庙,到顶时,神庙前的樱花悄悄绽放。第一朵樱花绽开后,老付听见了漫山遍野的樱花绽放的声音,与此同时,无量山镇方向响起了令人心悸的嚎叫声,天空倏然间变得黑暗一片黑压压的鸟群朝着落凤坡的方向飞来,老付一下子瘫坐在地,这一天终于来了,他心心念念十多年的百鸟朝凤终于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再一次来临了。
老付坐在神庙前吸完了一只紫云烟,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坦然的走下山去。全无量山的男人都失去了阳具,只有他还保存着,他有责任帮助无量山的男人们渡河取回阳具。一切都是宿命,也许山上真的住着一只凤凰,也许那只凤凰这几百年都在等着老付来到神庙前。
老付来到河边,驾起那只百年的老船,缓缓地驶出峡谷,河对岸早已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老付最终成为了船夫,终年住在落凤坡下,日子漫长寂寥,只在每年人们取回阳具的时候才会热闹一阵子,遇上老友们,喝几坛老酒。没人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山北的红杜鹃发呆,想起多年之前在茭菱路茶庄给兄弟们讲述百鸟朝凤的那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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