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

北方的澡堂文化可不可以申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放在南方，那都些是不可想象的事。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但我居然很快就适应了北方的公共澡堂，不得不说是一种奇迹，或者冥冥中我与那块土地有缘分。

北方很多有年头的大学宿舍楼是没有独立卫浴的，一层楼只有一到两个公共水房，水房一般是用来供集体刷牙洗脸的地方，至于洗澡，得去一种叫公共澡堂的地方，是收费的。

这种公共澡堂是没有隔间的，一排排莲蓬头下洗澡的人也一排排站立，好一点的最里面还有桑拿室和搓澡房，再好一点，听说还有更好的服务项目，当然这就属于我的阅历盲区了。

跟厕所一样，浴室是男女分开的，除此以外便再没有任何是区分开的了，冲澡区是一起的，泡澡区也是一起的，大人还是小孩还是老人大家都是一起洗的。对了，在这种澡堂，是没有人穿一丁点衣服的，大家都是坦然面对，目之所及，一览能无余。

搓澡房里是几张像砧板一样的躺板，你躺在上面之后，搓澡师傅（男澡堂是男的，女澡堂是女的，咦，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会拿着搓澡巾把你全身擦拭个遍，一面搓完了就翻过来搓另一面，这期间你是不用动的，对的，像肉一样，脖子以下脚板以上所有部位都会搓到的。我这么描述画面感应该很强了吧。

隐私？大家都是男人为什么要有隐私？私人空间？就你们这些南方人事儿事儿的婆婆妈妈。

当然会有一些南方来的女生是誓死抗拒的，表示跟她妈妈都不会一起洗，当中甚者每逢洗澡都去开一个酒店房间的人也不是没有，男生里面也有那种专门选择澡堂人最少的中午单独去洗澡的。

所以我着实是属于适应比较好的那一类。

当然，要说被这种众目睽睽盯到不适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这就要说到那次经历了。

那天，我和隔壁班的一个哥们儿一起去校外的澡堂，因为我动作比较快，在储物间放好衣服和物品之后就先进去了，等我头发淋湿之后我那哥们儿拎着澡筐直冲进来，巡视四周看见了我，就大喊一句：“卧槽，老大！”

我是我们宿舍的老大，认识的朋友也都这么叫我。

重点来了，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空气安静下来了，澡池泡澡的一个大光脑袋，脖子戴着大粗金链子的大叔扭过头顺着我哥们儿喊的方向望向了我，旁边抹着沐浴露的一个肩膀上有纹身的大兄弟也看着我，稍远处那个正用力给客人搓澡的刀疤脸师傅也停下手来朝我看。空气就那么凝固了几秒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澡堂又回到闹哄哄的状态。

那哥们儿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悻悻地走到我跟前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们还以为你是哪里的老大。”说完他自己都笑起来了，我也是一副又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事后想起来也觉得他们确实都是普通老百姓，只不过体貌特征太容易让人产生别的联想，还有我那哥们儿那架势，连我都觉得像90年代香港帮会电影里马仔进来通报说有人砸场子一样，而后来我问他，那天进来究竟要找我说什么，他说，只是要告诉我我柜子钥匙落了忘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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