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高悬于夜空的夜晚,夜空清透的如同母亲用力擦拭过后的窗户,透着澄澈,星星不愿打破这一明净,哗啦啦的落入了人间,跳在了树上,变成了雪水般透亮的梅花,今夜的风一别往日的的凛冽,反倒流露出夏日的暖意,携着梅花的香气而来,拂过我的发,穿过我的手,像极了温柔的奶奶。
踏在青石板上,周边的白墙黑瓦依旧,奶奶种的梅也灿灿的开着,这一切寻常的似乎没有发生过变化,可是我心里明白,这里不日即将拆迁,筑起的新楼房将取代这,我尚能再见几眼这墙角的梅,而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奶奶爱梅,她懂得梅的珍贵。平时里,梅开的冷淡,我每每嘟囔,奶奶总笑着说:“梅开的迟,梅花不急,”。梅开的不紧不慢,就像是缓缓而来的新年,挠的幼时的我心里直痒痒,我期待着梅开的时候,那意味着年也将来了,我迫不及待穿上攒了期许好久的新衣服,在奶奶面前鞠躬作揖,摇头晃脑的说吉祥话,满心期待的等奶奶给我塞零嘴儿和压岁钱,奶奶从不让我失望,她总是笑意盈盈的抱住我,把我的口袋赛的满满当当,这时我便凑近了闻奶奶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梅香,奶奶便乐呵呵的领着我去看梅,一树的梅在嶙峋的枝干上开的满满当当,来赴这一场新年之约,零零星星中散着淡雅别致的香气,撷取一朵戴在头上,整个人也感受到了几分神清气爽,裁剪两三支带回屋里,插入墨绿色的细颈瓷瓶里,纤细的树叉顶着几片浅薄的嫩叶,梅自顾自的绽着,几分浅浅,几分清冷,暗处渡来几分幽香倒是给梅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滋味,也生出几分特有的年味来。
梅,不争不抢的开着,点在菜肴上,缀入佳酿中,而一份甜而不腻的梅花糕,必定会摆在我的面前,绵密的豆沙馅与梅花瓣儿相融合,带着清冽的香甜,咬开酥脆的面皮,细腻的馅料一下子爆开来,冒着腾腾的热气,融化了冰冷的寒意,从头到脚的舒坦,驱散了磨人的苦意,由内而外的甜蜜。卸下了一年的辛劳,一家人团坐着,唠着家长里短,谈着闲野杂事,奶奶却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她就像是梅,在百花休养生息的时候,茕茕独立在隆冬,吐露出沁人的芳香。
零落的梅瓣将我的思绪拉回,娇嫩雪白,不知是怎样的勇气能绽放在刺骨的严冬,为新年怒放出别样的光辉,像是白了头的奶奶,为了家人能担起无尽的操劳,只是如今,花开依旧,种花之人却已不再,风又起,暗香浮来,泪眼婆娑中我看到奶奶牵起稚童的手:“囡囡,过年了,奶奶带你去看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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