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出地铁口的苏晴遭遇了一场暴雨，起初她还惦念着阳台上那几盆娇弱的花草，还有一大早晾晒的新床单。随着雨势越来越大，身边的人都开始撒腿狂奔，苏晴倒是慢下来了。雨大了，跑也没用。
回到家不紧不慢换了鞋，关好窗，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晕晕乎乎淋个热水澡。再泡上一杯热茶，把电视声音放大，蜷缩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干。半个小时之后陆远准点发视频过来。
吃饭了没有？要不要给你点个外卖？那边陆远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头。
苏晴并不接话，只说：你还是找机会申请调回来吧。
陆远顿了一下，刚要作答，她又叹了口气，算了，不提这事。
陆远温言软语道：公司总部明年有竞聘，以我现在的履历，应该有希望，不如……
不如怎样？苏晴隐隐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已有淡淡不快。
陆远并未察觉，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先把证领了吧，免得心里不踏实。
再说吧。苏晴的眼神飘向电视屏幕，里面正热热闹闹播放着时下火热的一档综艺节目。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电话里，大马路上，超市排队结账的时候，甚至是大清早她睡眼惺忪刷牙的时候。不如我们先把证领了吧，连词都不变一个。
陆远不明就里，只见苏晴莫名窝火。他只当她是不满这分居两地的境况。事实上苏晴也不清楚自己具体为何生气，是因为他对待婚姻大事如此敷衍呢，还是那个透着几分将就的不如。
不婚则分，也不记得是谁告诫她。这样的例子身边并不是没有。她跟陆远算是最长久的一对，他们的恋情始于大学时代，期间见证了许多朋友的分分合合，只有他们依然不咸不淡地耗着。
并非没有过结婚的冲动，年轻一点的时候并不在意那么多，街边随便买对廉价对戒，冲到民政局三下五除二就把证领了，也不是不可能。
可年长一些反倒多出了几分矫情，越发看重所谓的仪式感。看得太多，想得更多，怕失去，怕被看轻。何况如今俩人天各一方，有没有那张纸又有何不同。她向往的婚姻生活绝不是在手机和电脑屏幕中度过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她苏晴就是要朝朝暮暮。
2.
也许是昨日淋了雨，苏晴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早上醒来就觉喉咙疼得厉害，咽一口唾液都费力，这是感冒的前兆。
她无力地爬起来，趁着洗漱的间隙，给自己榨了满满一杯橙汁。这是她惯常的对抗感冒的方式，陆远教她的，想当初他就是用3个大橙子虏获了她的芳心。
上大学那会，学校旁边的水果卖得奇贵，当得知她感冒了，穷学生陆远从身上摸出当天的饭钱换了3个橙子，亲手剥了给她吃。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家境不好，只知他生活得十分克制，她以为这是自律的缘故。否则，她吃了他的橙子，怎么着当天也要请他吃一顿饭吧。
时间还很充裕，苏晴又从冰箱里找出两片土司，连加热也免了，就着橙汁一起吃下。如果陆远在，一定二话不说钻进厨房，很快就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让她连同汤汁一起吃下肚，整个身子都是热的。
依赖一个人是会上瘾的，这些年陆远把她宠成了一个生活白痴，家里电器怎么用，物业水电费怎么交，她通通不知。奇怪的是陆远一旦不在身边，她竟也无师自通。
想来很多事情并非是不知道，而是做不做的问题。她奶奶伺候她爷爷一辈子，奶奶离世的时候，他们都以为爷爷一个人生活没法自理，谁知老头活得好好的。一辈子没进过厨房的人，逢年过节也能弄出一桌子菜。
出门的时候苏晴反复检查了手机和钥匙，走到电梯口还伸长脖子往自家房门看了一眼。有一次她下班回家看到房门是虚掩着的，吓得赶紧拨通了陆远的电话，怕他担心，她并没有说什么，仗着胆推开门，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想来是早上出门时光顾着提门口的垃圾，忘了锁门。
从家里到公司不过30分钟的地铁，当初租下这个小公寓，也是图她上班方便。她今天比部门所有同事都来得早，先接了一杯热水润润喉咙，看到办公室那几盆许久无人问津的植物，决定给它们浇点水。
她正蹲在角落给一盆叫不出名的植物清理枝叶，一前一后进来了俩人，她刚要起身，他们先说话了。
以后你不可以再坐我的车上班了，这样风险太大。
这不还没有人吗。
自知不小心撞见了人家的隐私，她一时僵在那里，索性继续做完手上的活。
过了一会，那个叫江雅的女同事惊呼：唉，苏晴，你什么时候到的呀？
此时苏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表情平淡说道：到了一小会。
江雅本还要追问，看到苏晴那张无任何波澜的脸便作罢。她心里甚至有些小小的失落，有些事情一旦捅破可能就被迫终结，但如果不捅破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希望。
苏晴却不打算猜测人家的心思，工作伙伴而已，走出公司就如同陌生人，谁也用不着跟谁交心。
中午大家都吃饭去了，苏晴习惯避开高峰期，她正捧着一杯菊花茶熏眼睛，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沾着一脸湿漉漉的雾气抬头，经理，您找我有事？
没事，这么晚了还不去吃饭，对身体不健康哦。他姿态亲和。
嗯，谢谢，就去。苏晴迅速抓起桌边的小包，看到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又问道：您还有事？
那个……没什么，你去吧。
苏晴看着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舞动了几下。
成年人的世界很微妙，有些事情你就算明明知道也最好不要说破，苏晴深谙这个道理，她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不小心错拿了人家的东西，关键这个东西还是赃物，你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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