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我从战场上归来后,却再也看不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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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
她的那句话像是昏暗血腥世界里自己唯一的光,战场上每一寸土都被烧的发出焦味,原本平整的土地上布满了炸弹炸出的坑洼。自从那天与那人分别后我到了战场上,眼前一切好像都失了颜色。前线战事吃紧,一次次的突然袭击, 一次次的突围与包围,一次次撤退的命令都在自己的冷静上碾压。撤退,撤退,又是撤退。从京城撤到南方难道还不够?我不能再退,再退,还如何去见那个我爱的人。
并肩作战的战士里有一个戏迷,就叫他小城吧。在战争平息之时小城总爱唱上几句,他有次笑着问我唱的如何,但我却只是摇摇头,低头轻轻擦拭手中的枪,“和她比起...差远了。”小城来了兴趣,和周边几个人起哄着问我“她”是谁。手中动作慢了下来,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离别,耳边传来战士的呼唤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眸光温柔。
“她叫阿倩...”
“...是我未过门的妻”
两年过去,终于等来了转机,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奋起一举将敌军歼灭。我方损失也不小,许多兄弟长眠在南方他乡的弹坑中,也包括小城。看见兄弟们的尸体,我的心中也是难受无比,脑袋里乱乎的很,随便寻了个日子去城里转了一圈,走着走着远远便看见一个玉器店,进去一眼就相上了一个摆在柜子里的白玉镯,突然想起来这个镯子戴在阿倩手上应是相配得紧,便要求老板在镯子上刻了阿倩的名,想着回去便亲手交于她。
几日的颠簸总算是到了京城,刘大帅得知我归来便大张锣鼓的办了一场晚宴,邀请我去参加,草草应了一声便上车叫司机快些去戏园,低头手中摩挲着那白玉镯,心中像打鼓一般,她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自己面前,笑着和自己打趣。她会如何?会不会见到我高兴的哭起来?会不会埋怨我为何归来如此之晚?
车子停下来了,我满怀希望抬头却愣住,面前是一片废墟,哪有什么戏园,抬手拍打了一下司机的椅背,我压抑住内心的怒意,
“我让你带我去戏园你怎么...”
“大帅,这就是戏园啊。戏园早就被刘大帅拆了。”
“那...那里面的人呢!他们去哪里了!那个...那个名角儿...”
司机叹了口气,语气惋惜
“您说那位名角儿啊,早死啦,说来也是惨,唱唱戏偏偏刘大帅看上了,据说被人绑回了大帅府上,最后是不堪耻辱自杀了...”
这一消息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司机又说了什么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了,甚至说是根本没有听见。她走了,也带走了我的一魂一魄。我只是来晚了一步,却再也没法看见那人的水袖。
失魂落魄回到自己府上,玉镯在手中被死死攥着,攥的自己手心一阵阵钝痛。曾经战场上被子弹穿透的伤口都没有如今手心的痛,痛的自己鼻头一酸,后知后觉流出泪来。小时候被人看不起时没有哭,战友战死时没有哭,身体中弹时没有哭...在别人眼里冷血无情之人如今却攥着玉镯哭的泣不成声。恍惚之中副官问我怎么了 ,
“这镯子,硌得我好生心痛...”
晚宴准时开始,大厅里站着的却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敌人,我带领一队兵马冲入宅邸。不上战场的兵如何与我的相比?不消多长时间便败下阵来。面前的刘大帅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真是可笑,这样的猪猡如何能坐上大帅的位置?
“我从战场上下来的,早就不知道该死多少次了,你觉得我会怕你?别人都唤我疯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疯子!”
“只不过是一个戏子!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你找...”
“那不是戏子,是我的妻...”还未来得及过门的爱妻。
那夜,灯火通明,枪声不绝,在最后一声枪响后,夜又重新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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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后,人们茶余饭后便会谈起那件事。
“...从战场上回来的王大帅和刘大帅起了冲突,大帅府里上上下下全被杀了,血都漫成河了...”
“王大帅人呢?”
“谁知道啊..有人说是又上战场了,有人说是疯了...”
“造孽啊...”
——
交代完了事情,回屋洗漱干净换上了一身新军服,整理好一切这才带着她最爱的花到了一片坟地里。之前问了一位大爷,大爷说人们看戏子可怜,便没有让他葬身于犬腹,而是寻了片墓地葬了。可如今来到坟地,却发现坟头那么多,站在原地一时竟有些迷茫。一只蝴蝶翩翩飞过,落在了一处坟堆前,不动了。像是得到了感应走了过去将花放好,手摸着土堆像是在抚摸那人的脸颊。
“下面冷不冷,有没有人听你唱戏?你唱的这样好,一定还是很受人欢迎吧,你莫着急,我这就去陪你,再听你唱戏,告诉你我凯旋归来...重新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妻。”
“那句戏,我还是想亲耳听你唱给我。”
“莫急,莫急。你说喜欢看我军装的样子,这辈子无法牵你,我将这身军装带下去,牵你手,再也不会分开了。”
——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王大帅被找到了...他对那戏子真是深情,最后自刎在了戏子坟前啊...人们在他手里找到了一只玉镯,上面还刻着戏子的名啊...”
——
我曾说今生再也不弃,如今竟是食言,多是可笑。今生无法赶回来牵你敬礼,下辈子,我定不会迟到。那句忘记的戏我听战士唱过,可是没有你唱的好听,我还是想听你再唱一次。最后想要告诉你,你说的我等你,我还是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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