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绾
1
陈覆很顺从地把手递给沈晏。
毕业之后，他们少有社团聚会的时候，如果不是沈晏确定参加，陈覆大概是不会来的。席上有很多新面孔，女孩子居多，叽叽喳喳地围在沈晏身边。不管他说了什么，她们总能哇一声，表示惊叹。
她心里对沈晏有些感激，是他注意到她一个人在旁边干坐着，才想到这一出。
“你的手真漂亮，是不是学过钢琴之类的乐器？”沈晏其实打着看手相的名义，却翻来覆去地品鉴她的纤长手指。
她很顺从又给面子地笑笑：“是啊，大学时候学过古琴。”
沈晏一贯会讲好听话，直将她夸得天花乱坠。陈覆始终保持不显得冷淡的微笑，就像头次认识沈晏时候，他十分夸张地说：“听到你的名字，就想起覆盆子奶油蛋糕，那种甜甜的感觉。”
他将陈覆的手摊开，以掌心贴着她手背，“我看你这感情脉络，今年一定有桃花。”
陈覆心跳了一下，可表情仍旧是轻描淡写的，“那沈半仙能不能透个底，我的桃花在何方？”她并不迷信，却愿意相信沈晏这句话。
沈晏只是轻描淡写地故作高深：“自然是身边之人。”
她认识沈晏是在大一时候社团招新。汉服社的展棚并不大，站在前面的人也寥寥无几，她拿着报名表尚且有些犹豫。
可穿着深衣拿着折扇的沈晏向她拱手作揖：“小娘子可否入社一叙？”他那模样，倒也当真有魏晋名士的派头。
嘴甜的男生总是讨人开心，更何况还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陈覆后来才知道，他在历史系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里最有名的。
陈覆不是那种会学着叫人喜欢的姑娘，这大概也是需要天赋的。
她惊艳于沈晏的博学多才，泡在图书馆里，找到借书记录上他曾经读过的书，甚至包括《尤利西斯》。就连跑去琴馆学古琴也是想同他靠得更近。
这种感情可能不仅仅是喜欢，更多是倾慕，希望自己可以同他那样好。
2
沈晏一直很照顾陈覆，不动声色的那种。
或许只是出于顺手或者绅士风度，但这一直持续到沈晏成为直博生、陈覆毕业。
头次在社团玩飞花令时候，她明显不知道规则，却被赶鸭子上架地要求起头。唯独沈晏看出她的为难，揽过话题：“哪有叫新人压过我这社长风头的道理，这可不成。”
他总是顾全气氛，又能照顾好个别情绪。是那时候陈覆才明白过来，八面玲珑并不算个贬义词。她是个俗人，很喜欢沈晏这种相处方式，因为永远不会担心，话题转到自己的时候会冷场。
陈覆很偶尔地得到一个和沈晏独处的机会，在汉服社的活动中心，没有人肯在大好周末来这里看道具。她觉得无聊，只是很随意地感慨一句：“觉得你真好。”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沈晏从电脑上的移开眼睛，上面放着《一代宗师》，恰巧是那句台词：“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他只是轻轻微笑，又颇有点苦恼：“我反而觉得你这样最好，能够做自己，又真实又轻松。”
“不是这样的。”陈覆摇了摇头，“像我这样的话废，连朋友都会很少。”
他们的话题逐渐萧索，连沉默都理所应当，这让陈覆暗暗懊恼。沈晏很显然看出她的心态，只是邀请她一起看电影，《一代宗师》。
“其实我和你一样啊。”沈晏这句感慨，其实陈覆并没有放在心上，全当作他只是随口一句安慰。
后来有同社团的学妹抱怨，身为学长的沈晏实在不够体贴。那时候陈覆在心里暗暗咋舌，如果连沈晏都算不够体贴，那么其他人还有谁能落入这学妹的眼。
他很喜欢这部片子，翻来覆去地看，记住了里每一句台词。她不觉得这部片子有什么好看的，却也喜欢那句话——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那是否久别重逢，也可以当做一场新的相遇？
3
陈覆在肚子里翻来覆去捣鼓这句话时候，沈晏邀请她看电影。开在二层楼顶的家庭影院，里面有舒适的榻榻米和软席。
“你想看什么？”
她低头思索了一阵：“还是《一代宗师》吧。”
沈晏有些许意外，却也顺从地点了那个他看过无数遍的电影。
叶先生与宫二并没能让陈覆泣不成声，她暗恋过许久的男孩子坐在她身边。
“陈覆，我是喜欢你的。”
她颇为意外地转过头去，看见沈晏漂亮的眉眼，一点点窘迫浮上脸来。他大概事先想好了措辞，可还是磕磕碰碰：“其实我不是一个很擅长交流的人，原本被赶鸭子上架当了社长，每次总会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所以提前做了许多准备。”
“那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向我告白？”她说起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连耳尖都微微泛红。
他有些懊恼，摸了摸后脑勺，“因为前面好几次暗示，你都没有理会。”
沈晏觉得陈覆分外像他，却有一点不同。她不会强迫自己融入一个新的环境。他从大一入学便注意到陈覆，穿着长风衣裙的姑娘，笑起来眼睛也有好看的弧度。他从展位里走出来，唯恐那个姑娘被其他社团拉拢走。
就连后来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他也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留在本校，假拖汉服社的名义约她出来聚餐。
他其实并不是陈覆所认知那个完人，甚至时常因为不懂女生的心思而被抱怨。
陈覆以为沈晏的照顾是出于他的绅士风度，实则是他真情流露。他们互相羡慕彼此，想要成为对方。
真正的生活是一条直线，让互相喜欢两个人，向彼此靠近。
责任编辑：陈允皓 chensaisai@wufazhu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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