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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13

2018-01-13

作者: 宫阙晴岚 | 来源:发表于2018-01-13 00:20 被阅读0次

       第十一章 怪人

    自是入了观音禅寺,每日谛听观音禅寺的高僧弟子参研经书,诵读佛法,顿觉气定神凝,心如止水。不知已是半月有余,夏尽秋来,一时又凉爽了许多。这日清晨,寺内的铜钟还未敲响,静源便早早地寻我一起到大殿内诵经。

    诵经过后,佛殿内的僧侣相继散去,我和静源一同出了大殿,并肩向膳堂齐行。行至庭院时,但见康诚夫人和她的侍女迎面而来。但见那身后的侍婢手中挎着一个提篮,样式很新。我和静源伫足向康诚夫人作了一揖,她微笑地点了点头,又向她身后的侍婢相望示意,那侍女忙搀扶起她的手臂,二人笑吟吟地向前走去。

    我见她们二人已走远,便和静源举步又行。我一面走,一面说道:“康诚夫人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了膳堂。“

    静源却不以为意,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康诚夫人每日如此。只不过往常你我二人没有遇到她便是了。”我听了不再多说什么,依旧向前缓行,半晌过后,静源又道:“峤阳,难道你不想知道康诚夫人为何早早地去了膳堂?”

    我摇了摇头,向他笑道:“静源,若你想说,纵使我不问你,你也会告诉我。若你不想说,我问你千遍,你也不会向我透露只字不语的。不过康诚夫人这么早回去怕是为了自己的私事。”

    静源轻哼一声,说道:“峤阳,算你厉害。”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过和你说笑。静源你又何必当真呢?”

    静源转怒为喜,说道:“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小僧知道你是在向小僧说笑,小僧又哪能怪你呢?”说着,轻笑一声。我歉然道:“那就好。”

    静源笑了笑,道:“不过峤阳你真是聪明,康诚夫人这么早回去真是为了一件私事。”我轻皱了一下眉头,喃喃道:“私事?”

    静源哈哈一笑,说道:“一点儿不假,康诚夫人早早地去膳堂吃斋,又这么快地回房是为了让自己能更早地去诵经求子。”

    我听他说道“求子”二字,心中不禁地寻思:康诚夫人怕是年近花甲,怎么还会求子呢?想至此处,不禁摇了摇头,向静源苦笑了一下,说道:“求子?”

    静源抬起了头,望了一眼我,忙说道:“康诚夫人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来观音禅寺诵经求子的。”

    我听到这里,恍然明白,叹道:“怪不得康诚夫人比你我起得还早。”

    静源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康诚夫人膝下原有一子一女,不过她的儿子多年前投军从戎,不幸早早地战死疆场。如今她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林仪姿了。”

    我轻抚了一下额头,说道:“我曾听康诚夫人提过她有一个从戎的儿子,不过却不曾听康诚夫人说过自己的女儿。”

    静源道:“她的女儿林仪姿是东宁郡王妃,西京之中人尽皆知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我真不清楚。”

    我苦思冥想片刻,摇了摇头道:“我没听萧大人跟我提过东宁郡王,不过他倒是跟我说过广平王。”话一出口,猛然想起萧华对我的叮咛,一时又悔恨起来,生怕传扬出去。

    静源却不以为意,笑道:“峤阳,你既知广平王那就好说了。西平郡王是太子殿下的儿子,东宁郡王也是太子殿下的儿子,而那林慧慈是东宁郡王的王妃。西平郡王和东宁郡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如今明白了吗?听说东宁郡王不久要回京了,皇帝要晋封西平郡王、东宁郡王二人为亲王,你到时在长安的南门就可见到他。”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我又不认识人家,人家又不认识我,我又何必见他呢。瞧你的样子,你甚是崇拜他。”

    静源微笑着点了点头,一时我和他又沉默不语了。

    我一面走,一面又想:凡是能入皇宫、王府成为王妃的女子,大多是才貌双绝的。便好奇的问道:“那康诚夫人的女儿必是才学出众。”

    静源听了摇摇头,笑道:“若论谁家的王妃是出众的才女,康诚夫人的女儿可能稍逊一筹,头筹自然是非西平郡王李俶的侧妃沈珍珠。沈珍珠的才蕴只在林惠赐之上,不在她之下。”

    静源双手合十道:“静源曾不打诳语,不过她的相貌倒是十分标致。”

    我见他一时得意,心中甚是恼火,暗道:静源,瞧我说道:“静源,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犯戒律的言辞呢,小心峤阳将你方才所说的通通地告诉你的师傅,让你的师傅好好地惩罚你一顿。”

    我说的都是气话,哪知他听我把话说完,忙敛色收容,向我悄声说道:“静源是无意的。”停了一停,又念道:“佛祖,弟子罪过,罪过。”一时不断地连声忏悔起来。

    我哈哈大笑,说道:“静源,我是捉弄你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静源撅着扁嘴,喝道:你以后再捉弄小僧,小僧便不理你了。我忙向他赔礼,说道:静源,你小人有小量,原谅峤阳吧。静源哈哈一笑,我也跟着一笑,二人之间的不快便冲散了。

     

    过了半晌,我向他问道:“静源,你说世间真有如此才貌出众的女子?”静源道:这只不过是传闻,是真是假,小僧也实在不知。

    这时,一位年轻的和尚走上前来,向我躬身一礼,道:“施主时辰不早了,师傅已在内膳堂准备好午膳,请施主过来用斋。”我向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多谢师傅。”那年轻的和尚目光一转,道:静源,你也过去用膳吧。静源双手合十,躬身道:“是,师兄。”那年轻的和尚向我瞧望一眼,向静源吩咐道:这位施主是第一次来到观音禅寺,只怕一时还不知道膳堂在哪儿,静源你带他去吧。静源双手合十,道:是师兄。那年轻的和尚说道:贫僧还要叫各位师兄弟去用斋,告辞。师傅慢走。那和尚嗯了一声,便转身而去了。

    我们二人穿过一座连廊,忽然自己的脚给什么束缚住了,差一点就跌了一个跟头。我回过头去,竟见是一个衣衫破烂,头发奇长的疯汉,简直如市井之中的乞丐,他正抓住自己的脚,不停得挠着自己的脚心。

    我失声地惊叫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说着,双手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想要将我和他分开。可是,他却不依不饶,死死地拉着我的脚心,仍不肯放手。

    我这一喊虽未止住他,不过却惊醒了一旁的静源。

    静源回身奔向我来,叫道:“师叔,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师叔,你放开他,他是峤阳,他不是害你的人。”

    那个和尚痴痴得向我傻笑,似乎是听懂了静源对他的言语,一时松开了手。

    我连忙向旁边微微移动,生怕这疯和尚再对我胡作非为。恍然间我不由得一怔,瞧清他的口中竟然没有舌头。顿时,我的全身一阵胆颤,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令我恐怖的人。

    那个和尚敛神收笑,愣愣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真是好生奇怪。

    我连连地倒退了两步,终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静源忙扶起我,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峤阳,没吓到你吧?”

    我连连地摇了摇头,恍恍惚惚的说道:“没事儿。”其实自己一时是真的给吓倒了,不过是硬撑着才没给吓到,又忍不住问句:

    我吃了一惊,问道:“他真的是你师叔吗?为何他会痴痴颠颠的?”

    他点了点头,叹气道:“那是二十多年的事了,师叔在一日夜晚,彻夜未归。于是师傅便派我们所有弟子在这山寺四周寻找。”

    我的心中一阵冷颤,问道:“那你的师叔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静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师叔自从给人割了舌头,断了手筋、脚筋就一直疯疯癫癫,便从未清醒过。”

    我的心中一怔,问道:“那师傅你们可报过官差了吗?”那没有报官吗?

    静源面色忧伤,说道:“官差只顾推脱敷衍,早早地因查无实据而草草结案了事。这二十年来他一直是痴痴呆呆,傻傻愣愣。恐怕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记得住自己是谁了。”

    我听后,心中顿生一阵寒意,叹道:“有时忘记是一件好事,总比活在痛苦中胜得多。”当下,不再多言。

    静源回头望了他一眼,叫道:“师叔”转头对我说道:峤阳,我先把师叔送回屋去,一会儿再去。我点了点头,静源便小心架起那疯汉,一步一脚地搀扶而去。

    午斋过后,回到自己的房檐之时,又见到那个怪人。他依旧穿着那破旧的僧沙,站在廊头远远地注视着我。我将房门关好,躺在床上,不由得暗想:“那个和尚真是古里古怪的。”

    傍晚时分,我走出房门正准备去膳堂,只见和尚依旧守在我的房外,笑吟吟地望着我。回来时,他已消失得不见踪影。我不禁暗道:天色昏黑,怕是那疯和尚躲在哪个地方歇息去了。当下不再细想,顺手推开房门,但见屋子里一片昏暗,桌子、凳子一一都栽倒地上,那块黄袱子弃落在地上,而黄袱子里的玉佩却是失了踪影。我四下一瞧,昏暗的屋子里除了自己,再无贼人的身影。此时满目狼藉,不禁心中一阵凄凉。

    我伸出手正要拾取掉落在地上的黄袱子。忽然甚么东西也伸了过来,我立时觉察到屋子里怪怪的,可惜自己一时慌乱没有瞧清楚,便大叫道:“是谁?”

    那身影一缩,再也寻不见他的踪迹。我不禁一愣,暗道:屋子里还有别人吗?忙从身上掏出火折,又借着月色走至桌旁,取来蜡烛,火折一擦,将蜡烛点亮。屋子里顿时明亮。又将烛火小心地放在桌上,回过身来,猛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里。那人正是穿得破破烂烂的疯和尚,不知何时会悄声摸到了我的屋子里。

    但见他左手持一个钱袋,伸进右手不停地向里摸索。我的双眼登时一亮,立时明了一切,叫道:“这钱袋是我的,快将钱袋还给我。”说着,便走上两步,前去抢夺。 哪知那疯和尚却是死死地抓住,任凭自己用再多的气力仍是不放手。砰的一声,钱袋掉落在地上,三三两两的银子散落在地上。

    他爬起身来,忽然在地上拾到了甚么东西,立马抢了过去。我瞪大双眼一瞧:那正是我的玉佩,想必他一时兴起,拆开我的黄袱子,将玉佩取来放在钱袋中玩耍。

    我不禁恼羞地向他瞪了一眼。怒道:“快将玉佩还给我。”

    谁知,他却没有理睬,拾起玉佩,凑到嘴旁,正欲要吞食下去。

    我忙大声喝道:“这东西不是吃的。不能吃。”

    那和尚向我瞧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事理,竟把玉佩缓缓地放下不去塞进自己的口中吞食,但却仍是攥到自己的手里,小心地用手指肚拂拭玉佩上的寸寸条纹。

    忽然那和尚极是中邪似的,将手中的玉佩恭敬地放在我的脚下,又是一阵捣蒜般地向我磕头行礼。

    我忙将玉佩拾到怀中,见他仍然向我磕头,上前蹲身劝慰道:“师傅,你别向我磕头了。”

    他听了好似一时转醒,不再胡闹。

    我抬起额头,双眸温情地凝视着他,说道:“是不是他们常欺负你,不给你吃的。”

    他听了之后,连连向我点头,神情随之变得柔和许多。

    我暗道: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当下,于心不忍。从怀中掏出午斋静源给我的胡饼塞到他的手里。

    他见是胡饼,当即欣喜若狂,片刻工夫不到,他便吃得一干二净。

    他望了我一眼,上前长跪不起。

    寺内众位师傅弟子闻声,纷纷赶至我的房中。但见疯和尚长跪于地,怕是疯病又是发作,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向其劝阻。

    慈恩住持、静源也听声赶了过来,齐望了一眼疯和尚,那住持面露慈色,微微向静源轻挑了一下眉眼,静源轻轻地点头应允道“是”,手捧着佛珠走到疯和尚面前,说道:“师叔,你又迷路了,静源送您回去。”说着,将其搀扶出门。

    住持见已无事,便安下心来,叹了口气,说道:“无事了,大家都回房歇息吧。”说着,行了一个佛礼,转身便走。众人见住持先走,便也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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