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杜豆豆
唐中宗李显，被人戏称“六味帝皇丸”，父亲是唐高宗李治，母亲是圣神皇帝武则天，弟弟是唐睿宗李旦，儿子是唐少帝李崇茂，侄子是唐玄宗李隆基。
可就是这样一位如此尊贵的皇室成员，却两度沉浮，被他强势的亲娘赶下台，被他溺爱的亲女儿安乐公主毒死，被他无比宠幸的老婆篡权，活了窝窝囊囊的一生。
柏拉图曾经说过：“一位理想的君主，应具有四德：智慧、勇敢、节制和正义。”
大唐王朝，这四点做得最好的，莫过于唐太宗。然而，再看看李显，简直不忍卒观，要什么没什么，哪一样也不成。最让人可怜的是，还被自己最亲近、最宠溺的人给害死了。
俗语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显这辈子活得这么悲催，是犯了“德不配位”的错误，这主要表现在三点上：胸无远志、耽于行乐、放纵妻女。
01 胸无远志
李显的童年，史书记载不多，可见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知道他656年出生在长安，是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第三个儿子。
中宗还不是太子时，李治和武则天曾找术士明崇俨给李显相过面，说李显“貌类太宗”，但并不是最贵，相最贵的是他的弟弟李旦。
李显的两个哥哥先后被立太子，但一个病逝，一个因谋逆罪被废。随后，李显被立为皇太子，并在中宗病逝后，遵遗诏在灵柩前即皇帝位。这一年，李显27岁。
李显当上皇帝走出的第一步，就不够聪明。他显然忘记了自己背后，还站着一个试图左右一切的虎妈。一上台，他就开始听信老婆的枕边风，重用韦后亲戚，试图组成自己的小集团，还以“要把天下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的气话，顶撞武则天的亲信——宰相裴炎。
结果，刚做了55天皇帝，李显就被武则天废黜为庐陵王，之后被放逐到房陵整整15个年头。
《旧唐书》中记载，李显在“崎岖瘴疠之乡，契阔幽囚之地”，受过不少苦。这一点，也是值得商榷的。
流放途中，自然是苦的。但要说到房陵之后就未必了，虽然跟之前的皇宫生活相比没法比，但至少并不比当地高官差。
根据房陵当地的《房县志》所记，李显虽然是流放者，但毕竟曾是君王，而且又正当大唐盛朝，武则天也没有刻意要折磨他的意思，他还被准许带去了300人的宫廷随从，生活待遇是相当高规格的。
他在房陵的别宫，当地贡生汪魁儒曾有赋云：
“百丈城兴，九层版缩，璇琢琼雕，栏目磴复。其上也，楼观翚飞，帘牙鸟啄。其下也，芙蓉池开，琵琶亭续。其井也，黄琉八角以金镶。其城也，白石千紊而玉矗。由是人疑仙子，境胜蓬莱，珠帘星卷，宝镜月开，巧梳蝉鬓，淡抹鱼腮，眉间晕柳，额上妆梅，温柔香去，脂粉气来。”
可见，不仅宫苑奢侈，且嫔妃也依然活得很滋润，并非想象中那般凄苦。
在这15年中，他固然也会做做梦，想着何时能再回京城，但多半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任何可见的实际行动，想要去实现他这一梦想。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享受每一天”。
后来，还是在武则天晚年，因为狄仁杰的一再奏请和劝谏，李显才重新又被立为太子。之后，张柬之等“五王”又联合发动了一场复辟王位的逼宫，才终于让李显复了位。
因而，《旧唐书》中评价他：“心无远图，不知创业之难，唯取当年之乐”，是相当中肯的。
胸无远大理想，不知道创业是要付出艰辛的，只图及时行乐。李显这一特点，注定了他悲剧命运的结局。
02 耽于行乐
李显重登皇位的第一年，显然自己是大有感慨的。从他的一系列行动，可以看出他的悲喜交加之情：
大赦天下，给那些被酷吏来俊臣和周兴冤枉的人，全部昭雪免罪！
内外文武百官，加官进爵；官民狂欢，5日不休！
弟弟李旦，加为安国相王；妹妹太平公主，加为镇国太平公主！
先前有皇亲被流放抄家的，子孙全部恢复皇籍，授予官职；有拥立之功的张柬之、崔玄暐等，加官晋爵！
复国号为唐，所有典制，全部恢复唐永淳前旧！
立共患难的韦氏为皇后，追封韦后之父为王！
皇帝家尊号应天，皇后家尊号顺天！
那些制造冤假错案的酷吏，还有那些曾经迫害皇族的党徒，统统除去官籍！
下诏“和睦亲族”，祭祖，祭神......
总之，中宗李显的心中，充满了苦尽甘来的喜悦，压抑不住的释放。直到则天皇帝病逝，他基本是处在这样一种状态——憋足了劲宣泄。
我暗自揣测，如此张扬，莫非是故意气病重无力的武则天？
直到武则天病逝，估计李显和韦皇后心中郁闷也消得差不多了，他才终于开始回过神儿办点正事。但他办的正事，也真还不多。
李显执政的5年里，几乎找不到他有什么大的作为，史书中记载的，大概有三类事：
（1）有外犯时，派官兵去应战，败多胜少。比如突厥默啜侵犯鸣沙县、原州、会州等地，官军大败；和娑葛交战，官军大将战死阵上。
（2）有天灾时，或派使者救济，或“减膳撤乐”。比如河北河南的水灾，山东、河北和京城等地的大旱，瘟疫流行，饥荒发生，冰雹，地震，黄雾等等。
（3）吐蕃进贡土特产，他下诏把金城公主下嫁给了吐蕃赞普。
然而，对李显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享乐，却有不少记载，比如：
安乐公主下嫁，借用皇后仪仗从宫中送出，他和皇后亲临观看；
在玄武门，他和皇后观看宫女们畅饮，还把她们分成两队，互争胜负；
派宫女们摆摊设市，出卖东西，让宰相和公卿们当商贩，和宫女们交易，闹哄哄一片，还言语猥亵，他和韦皇后却乐得哈哈笑；
上元节夜里，他和皇后穿便服出行看灯，还放出几千宫女也去看灯，没想到许多宫女就此逃走，不知去向；
他时不时会在宫内搞搞宴请，和近亲、侍臣们把酒言欢；没事儿就到安乐公主的豪宅、花园设宴，并大赏侍臣；
他还亲临王公贵族们的私宅庄园，到各处名园胜景之地，宴饮、听戏、打马球、泛舟湖上，九曲亭子、新丰温泉、醴泉坊、白鹿观、临渭亭、桃花园、樱桃园、芳林园、隆庆池等等，到处都留下了他和百官们的欢笑声......
十五年苦得太久，他这是拿及时行乐，来补偿自己吗？
一国之君，再掌大权，不能反思过往，不能承担起自己肩上担负的国家责任，反而是任性胡来，沉溺于享乐之中，在其位而不谋其政，这样的朝政，怎么会不乱呢？
03 放纵妻女
如果单纯只是他自己想多享几年福，倒也罢了。坏就坏在，李显还做了件更蠢的事，就是对任性妄为的爱妻韦皇后和爱女安乐公主，他丝毫不加限制。
韦皇后不是李显的结发妻，李显的第一任皇后是赵皇后，因为被婆婆武则天看不顺眼，被关入牢中活活饿死。
韦皇后因姿色美艳，被选中当了第二任。在中宗李显被放逐到房陵时，是韦皇后不离不弃一路跟随他，而且在路上还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安乐公主。因为这一妻一女曾和李显共患难，李显总觉得亏欠这母女两个，因而当上皇帝后，对她俩也格外优待。
据说李显曾私下向韦氏还发过誓：“若日后能重见天日，必让你随心所欲，不加限制。”可他大概不会想到，为了这个誓言，他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而且差点把唐朝江山都断送了。
韦氏一经复位为皇后，立刻就向李显提出了干预朝政的要求。李显竟然力排众议，不顾大臣们的极力反对，坚持让韦皇后参预了朝政，而对助力他复位的张柬之等功臣，却相继贬官甚至追杀致死。
于是，韦皇后在上官婉儿的助力下，开始翻版武则天的故事，借政令到处收买人心。上官婉儿还将自己的情人武三思领入皇后宫中，让武三思和皇后扯上关系，并且有了私情。
据说，韦皇后和武三思在一起衣冠不整地玩赌博游戏，李显这个被戴了绿帽子的傻皇帝，非但毫不疑心，还在一旁帮着数筹码钱。真是应了那句话：“死到临头还帮别人数钱呢！”
后来，李显还将他们最宝贝的安乐公主，嫁给了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封上官婉儿为昭容，专门负责起草皇帝的诏令，手中握着生杀大权。
由此，韦后、武三思、上官婉儿、安乐公主结成了一股强大的关系网，成了左右朝政的主要势力。他们铲除异己，陷害忠良，不断扩大自己的力量。
当时，被立为太子的李重俊不是韦后亲生。而韦后一心想重演武则天，安乐公主也想着自己能成为皇太女，于是便时常欺负太子，两人不时向李显建议废掉太子。太子李重俊长期收凌辱，心中愤恨，终于在707年发动变乱，杀掉武三思父子，但不幸的是，在去杀韦后的途中，自己却被士兵所杀。
此事件后，李显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妻子女儿有任何怀疑。
既然没人管，韦皇后、安乐公主和上官婉儿一流，自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她们假造诏令，炒官卖官，据说经她们手卖出去的官位，每年高达数万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胆大妄为的母女俩，都垂涎皇帝宝座，中宗李显居然也成了她们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这可怜的老父亲，最终难逃厄运，被自己最亲近、宠溺的两个女人，活活给毒死在神龙殿中，终年55岁。
04 结语
中宗李显一生的悲剧，正在于其德行的缺失。
倘若他有君王之德，有远大理想，能够在备尝艰辛后，反思过往，肃清朝纲，铲除武氏力量，就不会有他这悲惨的结局。
然而，他不仅弱得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如，甚至还一味沉溺享乐，放纵妻女为非作歹，直到把自己也葬送其中。
德不配位，必受其罪。随心所欲的人生，注定悲催。
（本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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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杜豆豆，IT从业20余年，曾先后研修英语、计算机、美学和心理学专业。早年创过业，后就职多家全球知名IT外企，现工作于某研究院。书痴一枚，闲时码码字。兼任多家平台签约作者，简书会员合伙人，万卷好书工作室、万卷好书读书会创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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