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病人如果都睡了,家属们就会悄悄地聊几句闲话。于我,聊的都是新鲜的话题。
离家多年,居然在病房遇到同龄人,我们居然在小学时候参加过同一场文艺演出。当我们聊起这个话题,我的眼前立马闪现出当年满操场红旗招展的可笑场面。我们提起当时统一的着装,白衬衣、蓝裤子、白球鞋,觉得太有趣了…
另一病床大姐的一个邻居,居然也是我的一个邻居,我们聊起这个共同邻居的一些有名往事,也是唏嘘不已。
正聊的热闹,一声斥责声响起…我们马上住了口,不敢再说话。
原来是父亲,他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在休息。
父亲不喜欢我说闲话,从小到大向来如此。记得小时候,街坊邻居都喜欢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聊的热热闹闹。可这些人群里,很少有我家的人。
母亲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不爱参与这些热闹事,而我却是喜欢的。我曾被母亲嫌弃,说我不像她的孩子,因为我话太多。
我其实很喜欢听那些大人们聊天,虽然有时候听不懂,也不妨碍我凑热闹。
但只要父亲不出差,我就不出门,老老实实在家装相,不参与大街上的任何聊天。这一点,父亲还是满意的。
父亲极其严厉,不仅不让我们在外面聊天,在家里也是不允许的。兄妹几人一起吃饭,也不敢太过热闹,只要父亲眼一瞪,我们立马就静静吃饭。
记得多年前,我回老家,在家门口遇到一个小学同学。上学时候跟这个男同学并不熟悉,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很好奇他怎么会在我家这条街出现,他说他买了这条街上的一处老宅,在这里盖了新房子。
我和同学,刚在门口没聊几句,父亲就出来了,毫不客气地训我,让我赶快回家。
那一瞬间,我真有点上头。我都这么大人了,跟人聊天还要被训。委屈啊…
但心里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还是得乖乖回家。
在父亲的眼里,不管我多大,都是孩子吧。
一晃,父亲75岁,应该是服老的年纪了。但人家依然令行禁止。
接下来的这些天里,我不敢再在病房随意聊天了,一切听他指挥,他说干啥就干啥。
我亲爱的父亲,你这么管我,说明您还没老糊涂。与我而言,这应该是幸福的一件事。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惦记我的。就在昨天,中午吃饭,我本来是打算把那些饺子煮了,您、我和二哥一起吃。结果,您直接做了安排,让二哥出去吃,饺子咱俩吃。最后,我只能乖乖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小板凳上,吃完了那些煮烂的饺子。
饺子没味,但您的爱,让我想落泪…
我亲爱的父亲,病魔已经远去,健康的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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