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满天星空,但是会下雪吗”?
夏日的回想你独自一人面对过黑夜吗?在一个普通的夏夜,面对零星的夜空,你一人坐在高处仰望着这为你一人展开的舞台剧,你的心情是否也会跟着这行云流水的纯净的光和深蓝的魅而波浪起伏,日夜翻滚着。
我所记得的夏夜里有很多虫鸣,当你洗完澡躺在一张不大的席子上面对着星空的时候,你的耳边就会陆陆续续的传来各种叫声,不安分的蝈蝈和蛐蛐就会在夏夜的草丛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主要还是夏夜太热闹了,可能还带有夏日特有的一丝热气,它们在草丛里东躲西藏的玩着捉迷藏,又或者玩累了就东窜西窜的哼着虫家小调,有的还在模仿青蛙,模仿鸽子,还有的在模仿蚊子,反正不会闲着。
青蛙这时就更热闹了,憋了整整一个冬季闭口不说,还要等待春天,等待生命的绽放,它才能放声高歌,它自己说,尽管自己是为了礼赞生命的慷慨和美好,但是真是让它等的太久了,它在夏日里就不会放过白天了,它说我的生命黑夜比白天多,所以它不放过一切机会尽情高歌,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它说我的主场来临了,它跳到硕大的荷叶上,接着远处住家屋里发出的微光,它开起了自己的演唱会,它请来了帮手,有荷叶作为舞台设计师,有人类住家作为灯光师,有水中的鱼儿作为舞台伴舞,蝈蝈,蛐蛐作为调音效,它自己则作为主唱,观众呢?
夏日的回想观众当然是我啦,我是它唯一的观众,它们开始各自的表演,青蛙跳在荷叶上鼓起自己的大嘴巴呜啊呀啊的尽情哼唱着,水里的鱼儿翻起微波,撩起雾气增加舞台的朦胧与迷离,蛐蛐,蝈蝈则和着青蛙的节奏和曲调发出另外一种惊奇的颤音,我手舞足蹈的看着它的团队们卖力的表演,我十分的欢喜,因为我成了这场音乐会的唯一观众和嘉宾,我尽情的享受着这样气势磅礴的音乐大餐,我心满意也足了。
当我心满意足的时候,有人不心满意足,那就是蚊子,蚊子需要做的就是把这场音乐会拉向高潮。而它的实际行动就是取悦观众,它需要给观众盖上一个圆满的标志,那就是亲吻观众,也就是亲吻我。
这种蚊子在这种夏日里是最勤劳,最刻苦,最忙碌的音乐师,因为它自己说,它永远生活在黑夜里,所以它只能在夏夜里借着微光仰望白天,它可能会看到几颗明亮的星星,也可能不会,因为它的眼睛要比任何音乐师都小,它一直都渴望亮光,却一直都找不到亮光,它觉得通往光明的路上是充满荆棘和艰险的,所以要一直坚持不懈,要敢于追逐,要睁大眼睛,两眼放光。唯有这样,它才能获得观众的认可,才能看清它眼前的世界。
但是当它看清它眼前的世界的时候,它也就从它眼前的世界里消失了,因为这个充满光明的世界里不允许它的存在,它要被消灭在这个世界里直到永远。而荷塘里的音乐会还在进行,作为观众的我,开始在悠扬的歌声里陶醉着沉睡。而蚊子最终却淹没在这世界的欢乐里了。
夏日的回想这种夏夜对于我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像是很多个白天或者黑夜一样,你总会在一种音乐里走向寂静的死亡,那死亡是一种带着战斗的欢歌,同时也带着叹息的忧伤,因为白天和黑夜就如同生和死一样,它永不会平衡的来到你的面前,总是会让你看到白天或者黑夜比你看到的黑夜或者白天多一点点,又或者是让你看到的生或者死比你看到的死或者生多一点点,就像那蚊子,它的黑夜比白天多,又或者,它永远都活在黑夜里,它觉得它一直都活在死亡里,所以它渴求生,但是,当它走在通向生的路上的时候,它也在走向死亡,那是真正的死亡,无可替代的死亡,永不翻身的死亡。
而那些它的同伴们却渴望黑夜,因为黑夜才是它们生的舞台,生的空间,生的展示。而我则在这生死之间,隔岸观火,看着它们的白天和黑夜,也看着它们的生存和死亡,我没有无动于衷,因为我也在面对自己的白天和黑夜,而且我觉得我的白天和黑夜已经失衡,我的黑夜比白天多,也就是我看星星的机会比我看太阳的机会多,我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感觉。
夏日的回想这是我所面对的夏夜的白天和黑夜,当我面对今夜的时候,我知道它是在冬夜,这个我眼前的冬夜里是白天,因为它覆盖着皑皑白雪,而且还在从天而降更明亮的雪花,它们要覆盖大地,覆盖黑夜,将黑夜变为白夜。但是它又没有白天热闹,它是寂静无声的,沉默不语的,这个“白夜”完全不属于任何白天,而是只属于今夜,在万籁俱静的日子里,它没有不安,也没有慌乱,属于夏夜的音乐会早已经不复返了,那些可爱的音乐家们把自己交给了自己的白天,在今夜,它们不见了,因为它们说白天不懂黑夜的黑就像黑夜不懂白天的白一样,它们说生的热闹永远都不会懂得死的寂静。
今宵夜有雪,是的,还不止一点雪,而是覆盖世界的漫天白雪,我恰巧站在这大雪的中心,没有摇摆,没有走动,我望着白色的天空,却看不到应有的星星,我觉得自己进入了漫长的黑夜里了,没有音乐家再盛情邀请我去做观众欣赏音乐会了,也没有冬日里的精灵告诉我夏夜的欢歌,我开始失去了我的星星,我的音乐,我的蝈蝈,我的蛐蛐,我的青蛙,我的眼睛,我的耳朵,还有我的黑夜。
夏日的回想也许一场冬夜的白雪才是最完美的落幕,因为寂静才是最完美的述说,我看不到星星的时候,我才觉得我在大地的某个角落里真实的活着,然而我的活着只在今夜,在这个大雪纷飞的“白夜”里,它最终也会像埋葬蚊子一样把我掩埋在白雪皑皑的大地里,它不仅埋葬了我,而且还埋葬了一切,埋葬了回忆,埋葬了大地,但是我相信,埋葬记忆是暂时的,因为雪过天晴,大地会告别冬季迎接春天,还有夏天和秋天,然后再是冬天。记忆会被重新发现和重新掩埋,而我会被重新发现,却又会被重新掩埋,对于天上的星星和变换的四季,我真是无不足道的过客,匆匆而过,然后永远的被记忆埋葬,只留下今夜我抒情的身影,我想我会一直站在这里仰望星空,等待夏夜里的那场完美的邂逅,对那是美妙绝伦的邂逅。
我总是在冬日里仰望夏天,总是在白天里等待黑夜,在黑夜里等待星星,在星星里等待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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