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录司本是北周皇帝为了笼络修道者而设置的官职,但俗世的权力怎么能让高贵的修道者动心呢?晋朝失政,天下攻伐,本来以服五石散、常清玄谈的修道理论被粉碎一空,道人们拾起了汉末正一、太平等教义,用威力更大的火球、霹雳教导敌人如何皈依道。道录司脱离本意,开始变为修道者影响政局的一个衙门,时人称之曰“三公三有事,不若道录司”,其实道录司真正凌驾于“三公”之上,要到许往“农术革新”之后,但修道者颐气指使之相,人皆尽知。
道录司设正、副印各一,左右演法二人、左右至灵二人、左右玄义二人,提点、知观、真人、应官若干。眼下,升州府道录司成了中原修道者的松散联盟,大官职被升州府东玄派、燕赵白云派、龙虎山正一道瓜分,其余若干中小门派分到一些小官职。中原道录司连同极北之地万善宫、乌斯藏的磨盘山、宁夏的莲花三霄等门派,组成了一个九州会盟。
以前会盟非常松散,无非是扯扯皮骂骂街,后来蛮荒入侵,九州会盟的重要性体现出来了,东玄派依靠九州会盟,一面纵横捭阖调动战争资源,一面抵抗海上来的邪台人,战争最激烈时,甚至山门被攻破,修者死守在山顶通明殿和凌霄殿中,才坚持到其他门派前来支援。就是靠着这份血勇和拼杀,东玄派才得以在九州会盟中执天下牛耳。
白楠来到道录司,还没开始审案,就听外面有人高呼冤枉,随从把外面嚷嚷的人带上堂,白楠立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仔细回想,原来是老熟人,陈时金老匠师。老头看上去比之间更瘦了,走路颤颤巍巍,一阵风都能吹跑。
“老匠师,为何来道录司高呼冤枉?”
“哦呀!原来是白仙长,仙长在上,小老儿有礼了。”此时的陈时金完全看不出匠人的傲气,膝下一软就要拜倒。
白楠作为穿越众,看不得别人跪拜,暗中拍掌,一股真气托着陈时金不能跪下,“陈匠师有什么话就说吧,难道还有什么冤枉姬乔不帮你解决?”
“好叫白仙长知晓啊,小老儿我本是家传的铜匠,后来仙长垂青,聘了我做东玄书坊的匠师,本来日子也逍遥。我家中还有一个侄儿,名叫陈刻风,前几日我这侄儿突然暴毙街头。哎呀呀,老头我鳏居多年啊,就这么一个侄儿,还指望他给我养老送终,哪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今天听说东玄有一位大老爷下凡来为民做主,我赶紧前来喊冤,没想到是白仙长驾临,小老儿我没有几天活头了,仙长一定要替我侄儿报仇啊!”
“陈刻风……”白楠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过。旁边有随从道童上前低声说,就是这一次凶案的死者之一,三公渡的村民。
“陈匠师,令侄家住三公渡吗?”
“正是三公渡西岸,大圩村。”
“陈刻风平素为人如何?”
“好吃懒做个破落户,没什么正经差事,他学过一两手仙术,但又不通,整日游手好闲蒙东骗西。有钱了快活两日,没钱了找我周济一二。虽然闲散,却非奸恶之人。”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案子我会厘清细情,为令侄报仇的。老匠师先回家吧,有什么事情随传随到。”
“小老儿告退。”
结束这段插曲,白楠接着审问了目击尸体的巡检、验尸的仵作、认尸的苦主、衙门的属官。摸清这些人的关系之后,吩咐左右整理卷宗,自己回后院休息。
白楠穿越前只和经侦打过交道,刑侦完全不懂,只知道要找证据,至于怎么找,一头雾水。不过这次下山的目的也不是破案,而是门面,白楠觉得自己只要做出勤政爱民的样子就行了……吧?不过造起势也并不简单啊,做的不仅要好,还要让百姓知道好。
白楠把想到的事情一条条列下,又写了一些方案和计划,准备晚上与康师叔聊一聊。
康师叔,康师傅,噗。
眼看外面太阳还很高,白楠捻着头发,吩咐随从安排,去查勘凶杀现场和尸体。
那名农夫死在三公渡的土路上,这条路连接着三山门、大圩村和渡口,晨起下地的村民发现了倒在路上的尸体。土路上的尸体用芦席盖着,白楠揭起芦席一角,看见一张惨白的脸,赶紧又放下,转过头忍住干呕。调息片刻,命随行仵作介绍情况。
仵作说,从泥痕和尸首位置判断,这人是惊惧之下,向渡口狂奔,钝器击中背部致死。远处江东门的兵卒,没有狂奔的情况,而是在城墙下被钝器击中。
周围渐渐围了一圈人,听说东玄的大老爷来审案,都跑来看热闹。白楠见人不少,做出一副勤政的派头,安排手下人一边维持秩序,一边让仵作站土梗上给老百姓讲说。正月里的风还是十分刺骨,白楠真气一扫,围观的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仵作讲完,白楠又向周围百姓说了一通官话,东玄会追凶到底,还地方一分安宁云云。说完就撤了场,江东门那里也不去了,直接回道录司等康斯真的消息。
相对来说,康斯真的收获就很多了,走街串巷,确实能打探到不少消息。首先这两个人并不无辜,都有点不清不楚的脏事。陈时银不说了,在地方是个祸害,守城的兵丁靠盘查来往货物,贪墨了不少。
“这次可能遇到了个自以为是的散修。”康斯真这样判断。
这种散修以前也偶有出现,总是一副为天下除祸害的脸面,杀害那些他们认为的“坏人”,自从修真者越来越多,门槛越来越低,这些“中二病”也开始冒头,俗世的刑罚管束不了他们,修真门派间又没有合作执法,导致这类犯罪滋生。
以往这类案件,都是由各地门派自行解决,多是以“邪修”的名义铲除他们。但实际上,这些人学的也都是三清正道,并没有以杀人为修行,只能算异端,不能算异教。
蛮荒一战后,这种蠢货少见的很,今天莫不是遇见了?
康斯真叮嘱白楠,“这次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些疯子做事异于常人,却又修为不浅,你以保命为主,如果遇敌,能跑就跑。”
“我明白了。”
白楠拿出自己写的一些计划和方案,与康斯真讨论。康斯真凭着老江湖的经验,提了些建议,俩人讨论了很久,各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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