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雨,天气凉爽许多,婉宁的行程也耽误了几天。在七月下旬的一个傍晚,林海把她送上回家的长途汽车。本来林海要和她一块回家,可婉宁觉得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处理比较好。
晚上七点发车,车子走走停停,拐弯抹角的接人装货,等驶出市区,天已是灰朦朦一片。婉宁感觉有些晕车,闭上眼睛养神,心想睡着或许会好一些,她刻意的迫使自己睡觉。有时候老天会和你的意愿相悖,越想睡着反而越清醒。婉宁觉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滚,下意识的一口一口咽口水,她知道这是要吐的前兆,赶快摘下车座上备有的塑料袋。
婉宁吐得浑身出汗,两眼泪花。旁坐递过来一片湿巾,“擦擦,挺难受的吧?”婉宁抬头一看,是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白净的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婉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擦了把脸。
“我这有几个橘子,你剥开,用橘皮捂着嘴,会好些”。婉宁推脱说不用。那男子笑了笑,剥开一个递给她。说“我们是在一个地方上的车,你要去哪里?说不定我们住的很近。”
婉宁接了橘子,看对方一脸书卷气,不像坏人。“我要回老家,菏泽,”那男子高兴的说:“可不正是去菏泽,我有个妹子在那开了间批发门市,我是要到她那住几天。
不知道是橘子皮起了作用,还是上了高速路,车速均匀,婉宁没有再晕车,一路上和那男子说了不少话,原来他是苏州大学的美术讲师,姓苏。老家是南通的,家里人都做床上用品批发生意。婉宁称呼他“苏老师”,他管婉宁叫“小宋”。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倒是少了许多寂寞。
到后半夜,车上一片寂静,婉宁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婉宁的脸上,她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苏老师的肩上,苏老师头扭向窗外,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把肩头有意识的斜向她。婉宁很感激,可不知该说些什么。窗外的太阳由柔和的橘红变成刺眼的白光,苏老师回过头来,目光里带着关切“醒了,没有再晕车吧?”婉宁说:“没有,没有。苏老师你没睡会儿?”“睡了,刚醒。快到地方了吧?”婉宁看了看窗外,“应该快了吧。”
婉宁上午十一点的时候回到家。妈妈已经在村外等着,看到她,两眼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接过行李,又是责备,又是骂,一路上唠叨不停,说她不声不响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没把自己吓死。婉宁知道妈妈担心她,一路任她数落,只是陪着笑。
在家住了一夜,婉宁和妈妈商量和星辰离婚的事,妈妈哭了:“我知道你心意已决,能下那么恨的心,把孩子都打了,我也不好再逼你,可你对不住人家赵星辰,你可知道?”婉宁点了点头。
她要和星辰好好谈谈,希望他能理解自己。事到如今,也只有离婚才能解决问题。离了婚,她就不必每天愧疚的对着赵家人。赵星辰也不必因为自己的不忠而苦恼。
婉宁去了婆家,星辰不在家,婆婆也明显没有了以往的亲切,可还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把女儿给她抱来。不到一岁的孩子却不再认识她,说什么也不让她抱。婉宁用尽办法哄她,可她就是不往婉宁身边来,哭的像是猫抓的一样。同样被猫抓的,还有婉宁的心。婆婆哄着诺儿出去了,婉宁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当天婉宁又回了娘家。
三天后赵星辰回到家,为了避免家人搀和,两人约好了到县城的公园谈一谈。
清晨的阳光照在池里的荷叶上,露珠把晨光折散,一点一点如同耀眼的珍珠。淡红色的荷花瓣瓣娇艳,一条条紫色脉络聚集到花瓣的顶端,显得里嫩外红,露珠点点,越发娇嫩,像亭亭的少女,淡裙红妆,煞是好看。
婉宁坐在池边的石头上,等赵星辰的到来,她一早就来了,静静的坐了一个多小时,看着池里的碧叶红花,似乎并不心急,内心里又隐隐的盼着赵星辰不要来。她既想尽快的把事情处理完,又盼着事情不要那么顺利,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婉宁就这么一直坐着,似乎连坐姿都不曾变过。
上午九点,赵星辰到了,他满脸倦容,衣服也不如往常整洁,目光里满是忧虑,淡淡的看着婉宁,没有说话。婉宁见她来了,站起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对视着,愣了足足有两分钟。赵星辰说:“你可以回家,你和林海的事,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婉宁躲开他的目光,低着头说:“我们离婚吧!”
星辰似乎并不意外,声音出奇的平静,“一定要离婚吗?”“嗯”“好,我答应你”星辰满脸失落。婉宁抬头看了星辰一眼,他似乎连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呆呆的看着一池荷花。
婉宁看着星辰,心中有种莫名的哀怜。她突然特别心疼眼前这个男人,生活的往事在脑海接连出现。是他,这个男人,在自己家最无助的时候把她从苦海中捞了出来。此时,若他骂她,怒斥她,她或许会心安一些,可他连句责备的话也没有,婉宁越发的觉得愧疚、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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