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米咀有什么稀奇
我来自铁牛嘴 那里有个北氹州
外公养在州边的水稻那么水灵
所谓春风
不过是紫云英呼出的一团香气
柳条只要翘翘手指尖
就能把油菜花的一吨金黄
点化成氤氲枝头的鹅黄
蜻蜓 蝴蝶 野蜂 鹭鸶 八哥 斑鸠 竹鸡 野兔
关关啁啾
土著们瓜分着海陆空
到处是脚印
到处有路
鸟迹 蛇线 鼠痕 鼍道 蚌印
狡兔三窟
陈仓暗度
鱼还要在水面放个信号弹
噗
一个泡泡咬破
另一条鱼就一跃而起
转体三周半
落回去
顺手打一个叹号
斗米咀有什么稀奇
外公在北氹州驾船
破译风声和气味
追踪贝壳 跳虾 青鱼
过江的鲫鱼
捞过水怪
和没有修成正果的龟
也误听了几回浣衣女的山歌
木桨裁开半江瑟瑟
兮——兮——兮
像一个楚国人的口音
斗米咀有什么稀奇
只供人摆几个文青的造型
要是在外公的北氹州
就能盘算开了几两花
结了几筐籽
能榨几壶油
换到几张粮票和几尺的确良
斗米咀有什么稀奇
但是外公走了
船朽了
州枯了
我只好到斗米咀来
拍几张文青的照片
把油菜花当做紫云英
就像把春风当成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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