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
飘零的细小雪珠纷乱地散开一阵一阵彻骨的寒凉。
梅花落,窸窸窣窣。
宋历踏着一地落花与残雪策马而来,染了一身的风泥。
白雪镶嵌的窗紧紧地阖着,紧密地透不进一缕风。
屋内飘着着却不是好闻的花熏香,那是一种药的味道,还有淡淡蜜饯的甜腻味,掺杂一块,搅打在他的心中,揪扯出原始的疼痛。
浓浓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咳出声,一方绣着寒梅的素色帕子沾上了鲜红的血,他不动声色地藏起来。
纱帘垂在塌前,他慢慢地走过去,脚步沉重。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时间去走完这一段短短的路。
云淡星疏,他归来了。
梅花满院,琴声缠绵都是那么久的从前了啊。独有这寒风萧瑟与白雪茫茫的夜无比真实。
宋历抬起手,掀开纱帘。
塌上的女人唇色惨白,青丝散乱地贴着脸。
见他,她眸中光亮忽然柔和,艰难地吐出字来:“你回来了……”
他俯下身,唇轻轻地贴着她的脸颊,一瞬间寒冷透彻心底。
他紧紧地抱着她,说:“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与你再也不能相见?”
“你可以恨我……”
她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背,只这一个动作,却无比吃力。
“我只要我的孩子……就够了……”
她的声音微弱,一字一句牵扯着他的心,痛不堪忍。
这几年,他写了许许多多封信,却无一封给她。哪怕只言片语,他也吝啬给予。
她不知他人在何方,更不知他处境如何。
他恨着她。
彻彻底底的恨着,可何时,又曾彻彻底底地放下她?
“你还要我用何种方式恨你?”他声音清冷,“你无非是想让我惦记着你和你生的孩子一辈子……这么多年小心翼翼,你终于如愿以偿……”
“是啊……”
话语落地的那一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隔着一片朦胧却能看见他清俊的面容,他好看的眉泛起一丝皱褶。
她笑了。
笑声很轻很轻,划到他的心底,却猛然撕裂原本结痂的伤口,溢出的全是淋漓鲜血。
这样的疼痛,又恍若许久以前。
还未衰老于红尘,他与她二人却纷纷鬓发染雪,只因那两颗心,冷意更胜屋外风雪。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缓呼吸。再睁眼,眼眶已红。
塌上的女子已然合上双眸了,平静地就像真的只是熟睡一般。
他恍惚地站来,走了几步。身子却趔趄不稳,他咳嗽起来,鲜血在唇内翻来覆去,终于溢出嘴角,撕心裂肺的伤痛无止无休。
而屋外,雪漫上枝头,又是白茫茫冬夜。
过不了多久,春天就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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