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澄清着悠远的蓝,天空下一些麻雀站在光秃的树枝上叽喳叫着,时而低飞,时而飞高,时而又飞到另一棵树上。生产队的场院里,欧阳岚和张大爷掀去放置在老榆树树下棺木上的高粱杆,扫落悬浮在上面的一些灰尘和杂叶,一口上好的红松木的白棺材露了出来。
张大爷,用力地推开棺材盖子使劲地拍了拍
“来,娃,再扶我进去呆会儿。”
欧阳岚接过张大爷伸过来的手,搀扶着把他送了进去。张大爷一屁股坐在里面,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棺木
:“做这棺木一晃十年了,想想我还没用得上它。做它的木头都是我去南岗的铁道边偷回来的,有一次差点被抓住,多亏我机灵。做这棺木的人是王木匠,你知道他为什么帮我免费做棺木?因为,我知道了他和村头的王寡妇偷情,他怕我去告密,溜须我给我做了这口棺材,他巴不得我早死,可他还没活过我,如今,王寡妇也不在了,我也可以和你这后生说说。”
欧阳岚站在棺材外,手扶着棺材板看着张大爷倒了下去。他尴尬地笑笑,算是应答他讲的故事。
“我这辈子,没儿没女,没老婆,孤苦伶仃一辈子,夜晚来时听风从窗前跑,一跑就是好几十年啊!人啊!没有走不过去的路,再难,都要一个人撑,你撑的是啥呀?你撑的是命,是替老祖宗活下来的命.娃,记得大爷的话,有穿不上的鞋,但没有过不去的河。再难,都能找到平坦的路,再苦,也能盼来春天!”
张大爷说完,扑棱从棺材里爬起来:“娃,拿去吧,这是欧阳兄弟的福气,看来啊,我还得替他多活几年。”
出殡的日子到了,那口大红棺材被抬起来,悲戚的唢呐声和哭声混成一片。那天,也许是那个山村最喧闹、最悲伤的一天。欧阳岚穿着孝服手捧泥盆,站在棺材的前面,当管事的先生口中振振有词地说着一些相送亡灵的话,忽然一示意,欧阳岚高高地举起那泥盆重重地摔了下去。随即那哭声,惊扰了树上的鸟儿,四处飞散。
刘巧云被孩子们安抚着,送回屋,目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南山走去,那,将是欧阳关林的新家,一座子暂新的坟墓在哀怨的唢呐声中,悄然堆砌,坟头上的纸钱,在风中凌乱地晃动。
那年冬,是欧阳岚最难过的一个冬天。父亲走后,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他的肩上,刚刚二十一岁的他开始成熟起来,他时常看见母亲偷偷地流眼泪,他除了默默做一些事,其他的都帮不了母亲,本来不善言谈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虽然,运输公司给安排了工作,但离家太远,他觉得与其那么远去做一个月挣不几个钱的工人,还不如留在母亲身边在采石场工作,顺便还可以照顾家。虽然冬天采石场已经停工了,但他还是去离家不远的货场当起了搬运工。他也不知道,当他挨过了那个冬天,他青春的第一场爱恋,随着春天到来而光临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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