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时

一

太阳暖融融的，没风。鸡在笼子里刨着食，麻雀在墙边几棵光秃的银杏树上跳来跳去，唧唧喳喳，连老鼠都出来了，在人眼皮子底下爬来爬去。我爹在台阶上摘菜，我坐在堂屋门口磕着瓜子，兴致来了发条微信。今天初二，回门的女婿们时不时来拜年。外面胡同里见面的老乡打着招呼，没人问候“过年好”，说的全是地道的村话。说实话，做人哪需要什么意义，这就是全部。

二

正月已过，寒意正在逐渐消退。一只狗趴在地上，面朝初升的太阳眯起了眼睛，神情惬意，与人无异。可能它很久没有享受过早晨的阳光了吧。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三

正值五月，一个下午，下雨了，天色昏暗，远处有隐隐的雷鸣。空中偶尔飘过几缕迟到的杨絮，树木已经郁郁葱葱，院子里的野草乖巧地开着朴素的花，种下的果蔬蓄力生长，一切丰足而未至顶点。

这就是我生命的中心。

四

七点左右，夏至前夕的阳光不再那么炙热，但依然明亮，斜照在我家院子外面正中间那棵槐树上，映得主干枝杈昭昭朗朗，光影斑驳，在细碎的叶子中间特别分明。忽然想到，也许隔一段距离，人生也是如此，虽多细枝末节，但其实脉络清晰。

五

秋阳好，天高风轻，蝉鸣鸟叫。偶听村干部吆喝有没有人去浙江当小工，一天一百五，包吃住，车费报销。心中惑然，是什么要人舍了这大好时节，去人车稠密之地赚钞票？到底什么才能添满一颗心？我很想说，就着这三尺秋光，一生转瞬即过。然而，我也还是要回到人如蝼蚁的都市去。我命一半由心，一半由天，向来胶着。

六

凉凉的秋风，竹躺椅，一本书，一杯水。一扭头是自家院子，半分菜园，几株树木，墙根的几只母鸡正在进食，奶奶筛着今年收下的花生。隐约听到几声车响，村人村语，几阵鸟鸣。你要说神仙的日子比这更好，我是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