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些丫头们多是生于长于贫苦农家自是不好奇这些平凡之物，林婉秀却是不同，她生于富贵门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这农村田野没见过，就是府里的厨房也没去过几次，自然不知这些平凡之物了，所以听的很是认真。
林嬷嬷见她如此，说的更是热闹，道：“又一次，这丫头问的更是稀奇，问什么她是从那里来的。”稍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她娘羞的不行，她又缠着不放，她娘实在没得办法就说她是田里长出来的，这本是玩笑话，谁知这丫头却是当了真，天天守在那田头，说要等田里给她长个妹妹玩，你说好玩不好玩。”
丫头们年龄都还小，哪里听过这些，皆是羞怯的呡了嘴笑，林婉秀却是愣了一下，脸色也淡了下来。
“母亲，妹妹是什么，田里可以长出来什么？”，易莲竟是在旁边听了进去。
林嬷嬷听得如此，立时反应了过来，心里更是慌乱，暗恨自己今日怎么如此无状，不过，她也惊讶于易莲尚不满两周岁竟然如此聪慧，她说小喇叭的样子也是有三四岁了。
“小喇叭去哪了，怎么不来找我玩呀？”易莲见母亲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是不恼，继续问道。
“小喇叭在厨房帮你做好吃的呢，一会就会带着好吃的来的。”所幸她没有执着刚才的问题，林婉秀也想着难得她有个玩伴，只要不往外面跑便也是好事，便嘱咐林嬷嬷去唤小喇叭过来。
林嬷嬷感念林婉秀的宽宏，小心退了出去，之后又是一番叮嘱小喇叭小心伺候，不可乱语莽撞等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林嬷嬷便领着小喇叭进来了，只见她，小小的年纪，步态轻缓，头微低，一身半旧不新的碧青色衣裙，小脸虽稚气粉嫩却也添了三分成熟。
“小喇叭，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易莲见她过来，急急的问道。
“你呀，我怎么生了个小吃货！”，林婉秀笑着把她抱在了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肚子，又是一阵欢乐。
易莲本就年纪尚小，她也不强求她多认识几个字，便由着她和小喇叭玩乐。这边，小喇叭正殷勤的给易莲介绍带的什么好吃的，林婉秀就看见林嬷嬷也不上前，只是给她打了眼色。
林婉秀见她如此，已是懂了，起身稍整了衣裙往外间走，及直门前回头嘱咐棉雾她们在这里仔细盯着，不可让易莲吃的多了，小心积食。
“夫人，陶姨娘来了。”刚出了暖阁，林嬷嬷忙上前回报。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林婉秀有些纳闷。
这陶姨娘入府以来很是规矩，平常也不再她这里来烦扰，只是逢初一十五来请个早安，来了也是拘谨的很，话更是少的可怜。林婉秀只当她胆小怯懦，也不为难于她，这些时日很是相安无事。
只是，这个时候她来这里不知为何。林婉秀也未多想，谴了杏雨去请她进来。
外面，杏雨传了话请陶姨娘进来，陶姨娘扶着枣儿的手，斜睨了她一眼方进了屋子。杏雨顿时如蚂蚁爬满了全身，异样的紧。
林婉秀见她款款走了进来，只见她，还未入冬却穿着件水红色底子撒花暗纹的交领长袄，腰身微丰，肤色腻白，眼神澄亮，下巴微微抬起，脸上还带了三分笑意，见了林婉秀轻施一礼，说道：“婢妾给夫人请安。”
林婉秀不过多看了她一眼便赐了座，吩咐杏雨上茶。
陶姨娘也不忸怩，半坐下来，端了茶细品，赞道：“还是夫人这里的茶好，清香，怡人。”
林婉秀也不着急，耐着性子和她搭话道：“也不是什么好品种，不过胜在新鲜，你若觉得好，一会儿便带些回去。”
陶姨娘装作无意的样子撇了林婉秀一眼，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可是林婉秀一直那样淡淡的，竟是无一丝敷衍的笑意，更无半点强忍的恨意，陶姨娘来之前的兴致一下就没了，不过继续说道：“也没什么要事来打扰夫人，只是近日得了几张不错的皮子，想着过几日便该冷了，便给夫人也送几张过来，还希望夫人不要嫌弃。”，说完便示意身后的枣儿程了过来，林婉秀也不推拒，身边的杏雨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陶姨娘见是如此，也是没有必要坐下去，辞了林婉秀便回了。
这边她刚出去，林婉秀到坐着没动，思量了片刻，说道：“嬷嬷可觉得陶姨娘今日有些不同。”
听她如此一问，林嬷嬷到还未回答，旁边的杏雨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也变了颜色，林婉秀显是也看了出来，问她怎么了。
杏雨回道：“回夫人，也未怎的，就是陶姨娘往日来请安，我去引她进来，她总要客气的喊声姑娘，今日却⋯。”
林婉秀见她不便明说也不强求。
林嬷嬷却说道：“其他的奴婢到未注意，只是这陶姨娘好像胖了不少，人也活泛了不少，不似早日那般忸怩。”
林婉秀却觉得有些不对，她在家时听得母亲说过一句话，事出反常即为妖。这陶姨娘进府不过数月，今日竟一改往日做派，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对，而且她总觉得和自己有关，有种被窥探之感。
“夫人也不必在意，这陶姨娘不过小门小户出身，初入府自然警醒些，这时日稍长些必是要原型毕露的，您看她今日不过刚得了几张皮子便巴巴来您这里现眼，恐怕别人不知她娘家是贩皮子的似的。”
林婉秀听她如此说辞，也知自己敏感了些，便搁下不提了。
这日之后过了不过一旬，林婉秀一如往日窝在那暖阁里陪易莲打发时间，一时感慨，“易莲不觉即近两岁了，日子竟过的这般无知无觉。”
易莲实在是个闲不住的，这不，一屋子的大丫头小丫头把暖阁中间的桌椅摆设挪了旁边，小喇叭正领着她在中间的空地玩跳布袋，林婉秀看着很是喜欢，也是，只要易莲高兴的，林婉秀总是喜欢的。
林嬷嬷打外头进来了，一样的不上前来，一是天见冷了怕过了寒气进来，二是林婉秀特意嘱咐了，一应大小事物回避些易莲，省得她问些有的没得，尤其问些林婉秀不愿意提及的事。
林婉秀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便不也着急问她，也是她这个屋子里又回有什么急事。
待到易莲玩的累了，便歪在了炕上迷糊着了，林嬷嬷见是如此，才上前回道：“夫人，老爷本来下了朝便往咱院子里过来的，却被陶姨娘的丫头枣儿半路截了去，说是她家姨娘身体不适。”
林婉秀脸上未见喜乐，等着林嬷嬷继续说道：“后来，梁大夫进了府，说陶姨娘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三月有余了。”
林嬷嬷担忧的看着林婉秀，“她家夫人入府八年方得了小姐，以后想再添子已是难了，如今家里的姨娘有了身孕，若再诞下男胎⋯”
林婉秀轻笑了一下，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这倒怪不得她性情大变。”
“夫人呀，现在哪是关心她性情的时候。”林嬷嬷着急的说。
“那我应该关心什么呢？这不过是早晚的一天，又何必如此在意，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便好。”林婉秀也不和她生气，依旧淡淡，却显的格外冷静，现实。
“我现在关心的只有易莲，只要她过的平安喜乐，别的我一概不在乎。”看着炕上的小人，暖暖的笑意，说的却又是如此的决绝。“过两日便是易莲的生日了，嬷嬷帮我思考着怎么过这个生日好。”林婉秀显然不想多谈这些，转了话题。
日子总是这样，喜也好，愁也好，一天一天的不停歇，一个冬天便如此这般过去了。
易莲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支着炕桌，小脸拧巴着，看着窗外可怜巴巴的说道：“母亲，我想去花园玩。”，也是，自入了冬以来，林婉秀便一直拘着她，在这正房院子玩耍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更别说去花园玩了。
林婉秀看看窗外，阳光柔柔的撒了进来，暖意盎然，院子的树植也抽了新芽，无不再说，春天来了。她也知自己约束的过了，却又总是不放心，“算了，今日便由着她高兴一回才是。”想通这里便笑着看着易莲。
易莲见母亲就这样，笑意满满的看着自己，虽未言语却也是懂了，一时高兴的跳了起来，急急的吩咐道：“小喇叭快去拿我的罐子去，咱们去花园捉虫子去。”说着，便要急着下炕，林婉秀见她如此有些后悔了，幽幽看着她，脸色不明。
易莲是个早慧的，又母女连心，自然懂了母亲的意思，忙又说道：“杏雨姐姐帮我把披风拿上，还有我的茶果，咱们去看看花园的花开了没有。”看着这个玲珑剔透的小人，林婉秀一时哭笑不得，也就由着她去了，不过对身边伺候的丫头又是好一顿叮嘱。
“母亲，你不去吗？”易莲试探着问道。
林婉秀哪里不知她的心思，回道：“母亲不去了，母亲要赶在清明节前抄写经文，你自己玩吧。”
易莲小小的松了口气，林婉秀也不戳破她，只转身对林嬷嬷说：“嬷嬷去帮我看着她点，不可让她玩的疯了。”林嬷嬷自是领命。一行人便簇拥着易莲往后花园去了。
房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林婉秀的心里却总是静不下来，经文更是抄了不过数字，她也不强求，便搁笔了。视线却不由的落在了墙上的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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