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身姿矫健的登山之余全在美景,而这妇人却是身体娇弱,此次徒步上山实在勉强,堪堪到了山门却也是片叶未于心中留,也是可惜了这梧桐山的好景色。却说妇人于山门前停住,身体还是喘息不止,林嬷嬷在旁看的很是心疼却也是无法,只叹夫人的身体着实弱了些,手上却也是不停帮妇人顺气。
虽是及早就出了门,奈何路上却是花了不少时辰。此时山门前也早已有两个农家妇人在等候。只因这梧桐寺有一习惯,寺里的僧人寅时二刻及起,先拜了佛祖,之后做早课,待早课结束用了餐才会开门迎接香客。所以上香的百姓也不会来的过早。倒是那有心想上头柱香的便来的早些。不过今日到不是初一和十五,除了她们来的早的也只有那两人了。
那两人其中一人着了寻常的粗布短打,想是洗的多了早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另一人倒是稍好些,身上虽也是寻常的枣泥色粗布,倒是大半新,上身还外搭了件褐灰色长坎肩,手腕上的银丝盘绕镯子已是磨的锃亮。
林嬷嬷看两人不过寻常的百姓模样也就没有主动上前攀谈,扶着自家夫人在山门前两侧的石凳上坐下,这才走到门前准备叫门。
林嬷嬷叫了两遍门都不见有人来开门正是纳闷,那只着了粗布短打的妇人也不认生,上前说道:“这位大姐,你们想是不常来吧,这寺里的师傅应是在上早课呢,要到卯时才会见香客,你们且等着便是,一会自会有人来开门。”
林嬷嬷听此言回头看了那妇人一眼,退转过身说:“原来如此,谢谢这位夫人。”
那妇人看林嬷嬷进退有礼,说话有度愣了一下方回到:“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们是这梧桐山脚下的村民,不用如此客气。”说话间双手不住的来回摩挲,想是也知她们不是一般百姓紧张了些。
果然卯时刚过,一身穿茶褐色僧袍的僧人便来开了门,那两人打了招呼便向主殿走去,显得很是急切。妇人了然的轻笑一下,她虽是不常出门却是知道世人皆认为头柱香最是灵验,这两人怕她们抢了这头柱香这才急急的走了。
妇人倒是不急的,缓然上前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对那僧人说道:“师傅,烦请通报,妾求见慧木大师。”
这僧人正欲回答,只见一老僧走了出来,身着一样的茶褐色僧袍不过外面加了件赤色的袈裟。他忙上前双手合十颔首到:“方丈”。方丈且一挥手他便退了下去不再多言。
见此,林嬷嬷忙扶着自己夫人上前,正欲开口,方丈已道:“两位施主可是要见家师。”原来这便是慧木大师的徒弟一诚方丈,只是他怎知她们的来意呢。妇人心中有疑面上却不显,说到:“是,大师,妾求见慧木大师,不知可否通禀。”
一诚方丈闻言看了她一眼便偏转了视线,宽大的黄色斗篷包住了整个身体,只留了巴掌小脸留在外头,不见丝毫胭脂气色也是差了些,却也更显得清雅素净。
“家师在闭关修行是不见任何人的,施主怕是白走这一趟了。”一诚大师双手合十说道。
“怎么办,夫人?”林嬷嬷显是心急了。
妇人却很是淡然,说道:“想是我等今日无缘面见慧木大师,这是我亲手抄的佛经还请方丈大师帮我供奉在佛祖前,也不算我白走这一遭了。”说着已从林嬷嬷手中接过佛经恭敬的交于一诚方丈。
一诚方丈接过佛经,面上带着些许笑意回到:“施主是个心诚的,必定心想事成。”
妇人也谢过倒也不再长留,告辞离去。
“夫人,今日难得出来,何不拜了佛祖再走。”林嬷嬷小心的问道
林婉秀淡淡的回道:“今日,我专程来求见慧木大师,如今无缘得见,再拜了佛祖,岂不显的退而求其次,这边走吧。”
林嬷嬷听此言也就罢了。
且不说林嬷嬷陪着自己夫人下山又是一番辛苦,这边一诚方丈正打开佛经细细看来,整齐的簪花小楷,甚是规整却也显得束缚了,右下角同样的簪花小楷,小了一个字号,写了四个字:林婉秀敬,想是这妇人的闺名便是林婉秀了,看到这里一诚方丈突然想起了什么。
人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林婉秀有些力不从心,今日上山她本就是勉强,不过是为了见慧木大师一面提了心劲罢了,这会儿直感觉双腿轻微打颤,身上也出了一层细汗。林嬷嬷看她却是艰难,忙扶她避到路边捡着一干净的石头坐下。
“夫人可是渴了?”说着林嬷嬷从身旁的挂包里拿出一个竹筒,扭着拿下盖子递给林婉秀,“夫人且将就着用些。”
林婉秀确实感觉嗓子干涩难忍,接过竹筒,转过身去用了一口。这水怕是早早备下的这会儿已是凉透了,林婉秀也只好润了嗓子便搁下了。
“夫人,我们好不容易走此一趟,何不上了香再走,见不了慧木大师,拜拜佛祖总是好的?”林嬷嬷许是忍了许久终于说了出来。
“若要拜佛祖,下次我们专程来便是,怎可退而求其次呢。”妇人也是不脑,淡淡的说。
天早已大亮了,山里的绿色浓似泼墨,林婉秀缓过神来才发现这里风景甚是优美。台阶两边的青草褥子般向两侧延伸,因这梧桐树的树冠极大,极密,挡了不少的阳光,如此山上的其他树木倒是长得矮小了许多,树下的青草能分到的阳光更是少了,竟长得如初春模样,根根如细针般插在地上,密密的,远看倒像是绿雾一般,朦胧氤氲。
林婉秀竟看的有些痴了,她不常出门,府里的花草、·树木、假山、虫鱼,她总觉得是好的,如今想来确是匠气了,少了灵气。
这时,一人朝这边过来,林婉秀才看清来人,林嬷嬷已经迎了上去。原来是刚才开门的僧人。
他及至两人前的台阶便停了脚步,不再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个青色袖珍竹筒,说道:“施主远程而来已是难得,敝寺也无它物可以招待,这是今年新产的莲子,施主且留下尝个新鲜。”说罢递于林嬷嬷。
林婉秀示意林嬷嬷接下,谢道:“辛苦师父跑这一趟了。”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这莲子可是每个香客都有得?”
闻言,这僧人抬头看了一眼林婉秀,想是没料到她会有如此一问,却也并未回答。
这边林婉秀看他不语也是不急,接着问道:“那这莲子又是哪位师父着你送来的呢?”
听到此言,这僧人仍旧不答,只说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便辞去了。
林嬷嬷已是糊涂了十分,问道:“夫人,这莲子可是有问题?”
林婉秀并未细答,只说了无事便接了青色竹筒过来。竹筒应是用的新鲜的竹子,仍散着一股竹子的清香,边缘皆磨的圆润,顶部也只是钻了一小孔用麻绳穿了,甚是简洁,却也是别致。林婉秀牵着麻绳一拉,一内嵌的盖子便拿了下来,倒转竹筒在手上那么一磕,一个椭圆小球便躺在了手上,只见它通身绿盈盈的,似乎透着水光,竟是异常的漂亮。
“好漂亮!这哪是莲子,上好的翡翠也不过如此!”,林嬷嬷意外极了。
林婉秀同样惊讶的看着手上的莲子,稍缓了神,用手小心翼翼的剥开了外皮,里面更是灼眼的漂亮,温润的暖白色,细腻无暇实在与羊脂玉无异。
“想不到这梧桐山竟是这般人杰地灵,产得如此莲子,实在是少见。”林婉秀虽已镇定了下来,眼睛却仍是离不开这莲子,感叹道。
“夫人,这梧桐寺甚是奇怪,纵是这莲子十分难得可也不至于只送了这么一个过来吧?”林嬷嬷有些诧异的说。
“夫人!?”,林嬷嬷吓了一跳,眼看林婉秀将莲子的皮剥了干净直接丢进了嘴里。“这莲子看着就诡异,怎能随便就吃了呢,您不知这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危险,万一您有个好歹,奴婢可怎么向老爷交代。
林婉秀知道林嬷嬷是担心的过了,轻笑着扶着她的手说:“走吧,无碍的。”
林嬷嬷看着她并无大碍方松了口气。
走了片刻,林婉秀似乎觉得腹内热热的,倒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倒也放下心来。
“二位倒是脚程快,竟是走到这里了。”
林婉秀回头看向来人,原来是方才烧头柱香的两人,想是她二人今日得偿所愿,话语间已带了笑意。
那穿了长坎肩的妇人想是没料到她旁边的妇人会搭话,笑的有些不自然,回过神来,忙拉着旁边的妇人行了礼说道:“惊扰贵人了,还望您见谅。”
那只穿着短打的妇人尚在迷糊间便被她拉着走了。
“这两人倒是挺有意思的。”林婉秀被她们逗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后来说话的妇人应是有些见识的。”林嬷嬷也没放在心上,扶着林婉秀继续赶路。
这边,那穿着长坎肩的妇人拉着另一妇人急急走了好远才缓了脚步,回过头来很是不高兴的说:“我说了多少回,出门慎言,你哪来如此多的话,竟这般没有顾及。”
穿着短打的妇人甚是委屈:“嫂子,我不过和人打个招呼,怎惹得你如此怒气。”
那人嫂子闻言更是气恼,说道:“打招呼?你怎么不去和衙门打招呼?”
“还不让人打招呼了,村里的人见了哪个不打招呼。”她急切的反驳道。
她嫂子更是脑了,却也知她这弟妹脾性,抚了胸口,缓了下说:“你可知这昌州什么地方,天子脚下,达官显贵繁多,有哪个是我们这小平头百姓惹得的,那位夫人身边的嬷嬷,身上的衣服虽然半旧却也是今年春天市面上刚出的压棉布,最是舒服耐磨,你省下一年的口粮也买不到半匹。那夫人的穿着更是不用多言,手腕上还双戴着上品翡翠玉镯,身份必不止是寻常官家。你如此莽撞,也不怕惹了祸事。”
这妇人听了她嫂子的一席话早吓得双目直愣,竟是要哭出来,说道:“那可如何是好呀,我闯了如此大祸,我们家那口子又怎会饶了我,他定会休了我的”说罢已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嫂子看她如此做派已是气的发抖,吓道:“住口,这岂是你随意放肆的地方。”看她马上收了哭声,软了下来,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如此,那夫人看着是个面善的,倒也不会与你计较,只是这次你一定要长了教训。”
两人说完再也不敢耽误,提了脚步赶紧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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