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虞道鸣在别人心目的信用,用断崖式下滑来形容都毫不为过。在这三类欠款里,本来银行那边的贷款算是催的最不急的,只要每年定时换约就行了。但由于他手里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他信用完全崩塌,借又借不到,上哪儿去还那么多利息啊。之前景国庆不是在镇上的银行帮他贷了十万的款嘛,不用说,替缴利息的活儿自然也就落在了他身上。就他一个月那几千块钱,一下拿出上万块钱的利息来,也是非常吃力的。但没办法,咬牙也要掏啊,谁让自己当时做了这个担保人呢?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行长忽然被免了职,其实不说大家也都猜得出,多半是因为经济问题。小地方的势力盘根错节,行长虽说被免职了,但并没有去吃牢饭,估计是和上面达成了某种协议,退回所有不该得的财物,把经他手放出去的贷款全部收回来。虞道鸣当时哪有还款能力,银行催缴了好几次,他都没什么反应,别人只得找到了担保人景国庆,并跟他说,限期还不了款的话,会收到法院的传票。一开始景国庆也没当回事儿,以为行长一免职,这笔钱说不定就黄了呢。没想到没过几天,他真的就收到了传票,看来人家这次是玩儿真的了。这么以来,本不急的银行贷款,却成了景国庆不得不面对的事儿。
景国庆做为公职人员,自然不能做为被告出现在审判席上,这会对他今后的仕途产生极其负面的影响。说不定还会影响孩子今后的升学、就业,他可不敢冒这个风险。他知道其中的利害,所以尽己所能,用最快的速度筹到了十万块钱,把钱还到银行。接到撤诉通知以后,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就这样,虞道鸣欠银行的钱,一下就转到了他身上,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成了道鸣的债主。
那时的虞道鸣,这两年没有见过他的认,在大街上遇到了你绝对不敢认。之前壮硕的身板儿,现在骨瘦如柴,本来老虞家标准的国字脸,由于消瘦的缘故,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脸型了。他两眼呆滞无光,好像永远睡不醒的样子。现在这副模样,要说他没有吸粉儿,任谁也不会相信。其实他吸或不吸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在外人眼里,他已经无药可救了。有一次国庆节,虞道光他们几个回到老家,聚在一起吃完了饭,当地的朋友说带大家一起找个地方热闹一下。也不知虞道鸣从哪儿听说了他们在这边,于是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来到他们的包厢,拿眼扫了一圈儿,“你们几个在呢,这是我哥们儿开的歌厅,你们随便玩儿啊”。然后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服务员,再上一瓶洋酒,两箱啤酒来,让我这些弟弟好好开心一下”。这时他不知他怎么想的,还把自己当老板呢,在他弟弟几个人面前充有钱人,你说可笑不可笑?说完以后,他也不管别人,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洋酒,举起酒杯说了一句,“我干了,你们随意啊”。喝完酒之后,一看桌上的烟没了,又冲门口的服务员喊了一嗓子,“怎么没烟了,拿两盒软中华来”。做东的哥们儿看着他这样,估计也是司空见惯了,只能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打洗浴中心关张以后,在外人看来,虞道鸣再也没琢磨干什么事儿了,他整日沉迷在自己编织的发财梦里,梦想着一夜暴富,自己过上人上人的生活。由于他身上没了钱,原来很多围在身边的酒肉朋友很快离他而去。那个时候他爸还没有退休,家里的酒还是不缺的,如果没有人叫他出去喝酒,他就在家把自己灌醉。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传说中粉儿的影响,总之他的的情绪变得特别暴躁,并且还极其不稳定。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沉沦下去,于是找机会摆了一桌,叫上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酒过三巡以后,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想到他张口就来,“我北京有个国土资源部的朋友,帮着弄了一块儿地,正说着呢,过几天就成了,我能提个千把万的”。这样的话他说多了,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也许在他的眼里,这就是真事儿呢?
外人的话听不进去,他妈不舍得说,他爸依然被蒙在鼓里,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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