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再也听不见年轻的小乐怡叽叽喳喳的抱怨声,此时此刻,这间屋子里的寂静开始汇流成河,正在吞没我的呼吸。然而,我本就是一个喜欢在河里打滚的人,再加上头顶那支的耀眼的白炽灯,今夜为我一人照明,心生欢喜,更是飘飘欲仙了。
赤脚踏着影子,我满心欢喜地关掉了那台与小家伙儿乐怡合谋,把温暖的卧室硬生生地冻成冰窖的空调,终于,我如愿以偿地开到了风扇的二档。马来西亚是个多元文化的大熔炉,马来西亚的温度更是古灵精怪,让人难以捉摸。如果不下雨,屋子外面的天气就是一个被大火烤着的蒸笼,屋里要没个空调、电扇,还真过不了日子。如此,当地人便习惯性地生活在冰火两重天的世界里,越是热带的人越爱是狂热冰爽。而我这个从四季走过来的人,肯定喜爱常温。吹着风扇,望着天花板,让我这个从四季走过来的人欢喜异常,盯着扇叶笨拙地摇曳,我联想到了一个勤劳上进而又真诚可靠的长辈;亦或是因为它制造出来的风正好刮起我从雨林中捡回来的那四片枯叶,它们摇曳时的莎莎作响,让我仿佛是生活在故乡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灯影婆娑,一只胆大的蚊子从眼皮底下掠过,扑腾到电脑屏幕上,拥抱那一片亮光。我不怀好意地猜想:这只蚊子也许就是经常“偷袭”我的凶手。事实上,即便它是凶手也不能全怪罪于它,因为生活在热带,作为一个乐享甜点的准O型血的年轻人,也有那份天然的义务去饲养这些处于生物链最底部的“弱势”群体。然而,我还是要抬头去裁决这卑微的生命,因为“物竞天择”,不是它死就是我被榨干。然而,就在抬头的那一刹,我意外地发现,这间简单的卧房里,不仅仅只有那四片孤单的叶子牵风起舞,仔细看看,那垂悬的床单、挂晾的衣物、拉开的窗帘、贴在墙上的便条,就连小朋友毛茸茸的玩具娃娃的耳朵都跟着呼傻、呼傻地晃动着。
这孤寂的语言让我惊奇,这安静的状态让清爽沁入心脾。它们不说话,却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和我住在同一个房间,呼吸一样的空气。
我索性搁下手中的笔,去欣赏、去聆听、去感受。灯光打在傍晚季雨洗刷过的窗户上,那些趴在窗户上水珠子,似乎明白这安宁得来不易,全都斑斑驳驳闪耀起钻石水晶一般的光芒。穿过这光,近处马路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辆显得朦胧,道路两旁安静的棕树被灯光剪影后变成了黑白电视时代的蒙太奇画面。向外再延伸,是一座座、一栋栋高矮不齐、错路无序的房子。它们不喧嚣,因为夜里再没有什么声音大得过疾驰摩托的声响。
如果速度是激情,那我们因这激情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思考迅速、发展快速、行动疾速……
是夜的节奏太慢?还是激情的速度稍快?在我怅惘的秒速之间,也许就会孤单地被时代所遗弃。
正当浓重的思绪蚕蝕我的激情时,意外地听见了蛐蛐的“叽叽”、蝈蝈的“喳喳”、莺鸟的“咕咕”和青蛙的“呱呱”,也许还有上次被我送到河边的那只大王八的道谢……
这声音如此繁华不就是一支规模庞大的交响乐团吗?
它们在演奏自然的赞歌和宇宙的瑰丽,它们在诉说生命的真理和时空的启迪。这节奏时快时慢、时急时缓、时高时低、时紧凑时疏稀;这感情时柔情时空旷、是青春时苍茫、时欢乐时悲伤、时短洁时悠扬、……
我安静地倚着窗檐,穿过灯光与黑暗,向更远的地方极目望去,直到遇见地平线那边、潜藏的那一线若隐若现的曙光!
马来西亚.DK Senza
2015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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