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开学

林楠早晨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今日与往日不同，就像所有的贪睡的孩子，十五六岁，瞌睡的时候站着也能睡着，按林楠妈妈金子芸说法，林楠睡着的时候，家里入了人贩子，把他背走，他都不会醒来。

林楠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院子里的绿色的叶子，这些叶子一岁一枯荣，岁岁陪着自己长大，小学的时候还在树下玩儿沙土，初中倚靠在长的小腿粗的树干上，前面就是马晓丽，她头发的香味飘着，她漂亮眼睛闪烁着，一眨一眨……

哦，马晓丽离开我了，林楠突然感觉清醒了一大半，内心淡淡地忧伤初来时像毛毛雨，渐渐地，就像涨潮的水，一浪一浪，一浪汹涌过一浪，直到一瞬间，林楠感到窒息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闪了出来，就像晴天霹雳，闹市当中满是欢喜，突然身边响了一个炮仗，林楠惊呼道“糟了！今天是高中开学！”他一点都不瞌睡了。

时间回到前一天，金子芸做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有香喷喷的地三鲜：翠色的青椒、棉软可口的土豆、回味无穷的茄子，有红烧排骨，酱色排骨，小葱点缀，不仅看着好看，吃起来也是不忍放下筷子。还有好多的菜，林楠的眼睛瞪大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些菜的理由，金子芸可没有这么做菜的习惯啊！在林楠的印象了，这么丰盛的晚餐，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还在，这个家还是一个温暖的港湾。

金子芸热情地说着：“大楠！来！都是你喜欢吃的，妈妈特意为你做的！”

林楠心里想着难道是因为要开学了吗？不管怎么样，我可以大吃一顿了，林楠坐下来，准备大朵快颐。

“首先妈妈要庆祝你考上了高中！你要成为一个高中生了？”金子芸缓缓地说道，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慈爱。

“嗯嗯，好的，妈妈！”林楠心里却想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久前还因为自己没有考上金华一中而生气，今天又开始恭喜自己了。

林楠吃的很香，金子芸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浅直至消失，一会儿就像天光的变化无常，阴云遮挡了晴日，淡淡的哀伤现在了她的脸上，但这一哀伤出现的极短，虽然极短，也影响了她的情绪，使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刻意勉强，就像浮雕出现在了深山的松柏上。

“儿子，妈妈跟你说一个事儿，”金子芸顿了一下。

“妈妈您说！”林楠头也不抬，只顾自己吃着。

“妈妈下周一要去市里开个会，来不及陪你了，不能跟你一起报到了！你长大了，你可以自己去了，妈妈相信你！”金子芸像下定决心，决绝地把这些话吐了出来。

“嗯…知道了！”林楠没有抬头，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心里想着，她就是嫌我没有考上金华一中，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整个暑假她都在嫌弃我，连报到都不和我去了，好了，你走吧，你们都走吧，我自己可以好好的活着，我用不着你们虚伪地关心！一口排骨进了嘴，骨头吐了出来，肉在嘴里反复撕裂，压迫，碎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味同嚼蜡，林楠已经试不出任何的味道了。只觉的心里堵得慌，想要释放些什么？哪怕是最无用的晶莹的泪珠，这些咸腥的东西对男人来说是软弱的表现，林楠在十岁的时候就发誓自己不流泪了，倘若流泪能解决问题，那天下哪还有苦命人。

金子芸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她看着自己的儿子还在吃着，她心里感到知足，到底还是个孩子，高中的孩子也是个孩子嘛，自己的孩子自己懂得，他现在有了好吃好喝还能想什么？人嘛，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好吃好喝，让他好好读书，不也就是能够将来轻松地好吃好喝，他虽然上了一所不怎么样的高中，但这群学校毕业生考上重点大学的也不少，自己的儿子也有这样的能力。

吃完了这一顿饭，金子芸就出差去了，就剩下林楠一个人空荡荡地等着开学。

开学的前一晚，林楠兴奋地睡不着，拿着手机打游戏到了十二点。直到早晨昏昏沉沉，要不是开学，林楠能睡到晚上。

顾不上洗漱，林楠拿起一个包，这是他昨晚收拾好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到了楼下，叫了一个出租车，一溜烟驶向了金华市第二中学。

林楠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去，三年，春去秋来，这三年，发生了很多的故事，有些故事，林楠用三年，甚至三十年都无法忘记。